津浦铁路沙沟段的日军在上个月底终于向刘金山率领的铁道队缴械投降。抗战结束了,铁道队已没有存在的必要,总不能扒自己人的铁路吧!于是,鲁南军区撤销了鲁南铁道大队的番号,刘金山摇身一变,成了枣庄铁路局的局长,王志胜做了工会主席,虽然陈大庆把铁路上的人换了个遍,但是,他也不敢公然挑起事端,所以,沙沟的铁路两侧暂时很平静。
庄纪川从南端进了沙沟镇,循着两年前的记忆找到大梅曾经的家,让他失望的是,那个曾经装满了大梅成长记忆的院子早已空空荡荡,破烂的大门被扔在一旁,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时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里已成为刺猬和黄鼠狼的乐土。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荒芜的院子出神。一个街坊走过来:“大个子,你是老五的亲戚吗?他前两年让汉奸打死了,闺女去徐州投亲戚了,家里再也没人了。”
“去徐州?”庄纪川脑海里响起一声炸雷,那个留着时髦烫发,穿着棉旗袍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
“对,老五死了之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是俺们几个邻居把他悄悄埋了。闺女被几个畜生绑走了,当时街坊邻居把沙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都觉得她肯定死了,去年冬天,她突然孤身一人回来了,这可怜的孩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念叨着要去北平,我们收留她住了几天,她总是神神叨叨地念叨着:‘找游击队肯定不行,得找正规军!’
我就问她:‘你要去山里找八路军吗?’
她说她舅舅在徐州做生意,要去徐州找国军,让国军去打北平。
“这孩子精神都不正常了,国民党哪有好人啊,俺就让家里安慰她,结果,她当天夜里就跑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唉!”
庄纪川听到这,已经断定,那个上小汽车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王雪梅。他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徐州去找她,
告诉她:
“他已经回来了,
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求人救他了,
从现在开始,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她,
再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他拱了拱手,向街坊道:“大叔,谢谢你们给俺五叔料理后事,等我找到大梅,回来再感谢乡亲们。”
说罢!庄纪川转身就要走,却看到王五家不远有个卖牛肉的摊子,摊主正在收拾肉案,天马上就黑了,应该是要收摊,摊主是个中等个,短头发,双目如电,目光扫过来,似乎能将人的肉从骨头上刮下来。
“徐广田~~~”庄纪川心内一惊:“他怎么在这里?”
他看四周没人,赶紧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徐大哥,牛肉多少钱一斤?”
徐广田本来已经把没卖完的肉都搬下了肉案,听到有人要买肉,抬头看了一眼庄纪川,瞬间眼神变得不一样起来。
庄纪川笑着问道:“徐队长,您是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徐广田涨红了脸:“你不就是滕八区那个神枪手庄六子嘛!你也是来嘲笑老子的?娘了个蛋!给我滚!”
莫名其妙地挨了骂,庄纪川火也上来了:“徐广田,我敬你打鬼子是条汉子,才叫你一声徐队长!就算滕八区入不了你铁道队的法眼,好歹也一起打过仗,你不至于这样吧!要说骂人,也该郭文姬骂你们,殷华平死在你们铁道队手里,我觉得你也知道是你们理亏吧!”
“以后别跟我提铁道队!”徐广田低下头嘟囔了一句。
庄纪川奇道:“这津浦铁路附近谁不知道鲁南铁道队的徐广田?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这样问有点唐突,便改了语气:“徐队长,我今天来沙沟找人,偶然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我在游击队的时候一直很敬仰你。俺姐夫殷华平在黑峪岭牺牲之后,我就再也没回游击队,当时一心要给他报仇,倒不是找你们铁道队,我还没那么浑。
两年前,我在沙沟杀了陆家亭,潜伏到临城打死了孟宪志,顺手和曹修富一起弄死了松尾太郎,曹修富这个人你肯定知道,他虽然没跟我明说,肯定是你们铁道队的人。我逃跑的时候,阴差阳错,被鬼子当成劳工送去了东北,好不容易越狱成功,绕了中国一大圈,刚刚才回来。”
徐广田听到这里,情绪也缓了下来:“哦!那一连串事原来是你干的啊!都是一起打鬼子的战友,一会陪我喝两碗,慢慢说。”
大锅里的牛肉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徐广田端起大碗,也不管庄纪川,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庄纪川端起碗抿了一口,徐广田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洪哥的铁道队早就没有了,自从杜政委离开,那姓刘的当了大队长,铁道队就再不是原来那个铁道队了,俺们老哥几个窝囊啊!”
庄纪川知道铁道队战斗力异常强悍,一直是鲁南军区在津浦铁路附近的一把尖刀,觉得徐广田说的似乎不对,因为不了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