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阿拿跟温长龄讲了一件事，发生在暑假的时候。当时谢清泽和温沅刚结婚不久，村里很多说闲话的，说得很太难听，甚至都不避着当事人，有一回让阿拿听到了。
    阿拿平时脾气好得很，做事有分寸，但也护短，少年嘛，有气就要出。当天晚上，他叫上明奥，去把说闲话的那老太太家里的烟囱给堵了。那老太太是出了名的迷信，烟囱不出烟，这是不详，就逼着全家开始吃素，偏生她儿子是个屠夫，总是有卖不完的肉，总之家里好一顿闹。
    堵烟囱这事儿只是个起因，事情的关键是明奥那晚陪阿拿去干坏事儿了，兼职的地方就找了人顶了他的班，结果顶班的那个人死了，有证人目击，指认了凶手，是受害人的好友。监控还拍到了另外四个人出现在案发地的附近，他们是来香城游玩的帝都人，警方给他们都做了笔录。
    因为这件事和明奥有间接的关系，傅明月很上心，私下去见了受害人和凶手的家属，发现这里面有问题，凶手的父母居然提供了不利的、与周围人说法都背道而驰的口供。更怪的是案件发生后的第二个月，那对父母悄无声息地搬走了，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像样的律师。
    傅明月有种直觉，凶手或许不是真的凶手，最可疑是那四个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外地人，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各个有钱有势。
    如果阿拿那晚没有叫明奥去堵烟囱，死的人会不会是明奥？傅明月做不到不闻不问，但作为局外人，她能做的太少，只能提供金钱层面的帮助，帮看守所里的那个男孩请了她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律师。
    因为要筹钱，傅明月背着队里的教练去打黑拳，然后被人举报了，禁赛了一年。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趴在床上，聊到了这件事。
    “谁举报了你？”
    提起这个，傅明月就来气：“陈白石。”
    温长龄知道陈白石，他和傅明月不同级，但是是一个老师。陈白石是体育生，傅明月是职业运动员，还教过他几天散打，算得上他半个师姐。
    “也是我不走运，在拳场碰到了他。”这笔账傅明月记下了，“别让我再见到他。”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傅明月就又碰到了陈白石。当时傅明月被禁赛，教练安排她去带师弟师妹，陈白石就在其中。
    陈白石读书晚，年长傅明月一岁，比很多同龄的男孩都高大，留着干干净净的寸头，看着有点木讷。
    “师姐。”
    还敢来，这么勇，怎么不上天？
    傅明月视线扫过他全身上下，这么多肌肉，很抗打吧：“来，师姐陪你练练。”
    插句后话——
    多年后，他们在一起了，傅明月问过陈白石，当年为什么要举报她。
    “我怕你受伤。”
    打黑拳都要签生死状，是用命在换钱。
    年底，谢清泽和谢商通了电话。
    “长龄回国了，你什么时候来一趟风镇，我介绍你们认识。”
    “没有认识的必要。”
    “怎么没必要，也算亲戚。”
    谢商心道，算哪门子亲戚。
    “你们应该会很合得来，长龄很聪明，念书很厉害，或许比你还要厉害。”
    又开始了，不带重样地夸他的继女。托了谢清泽的福，虽还未见过，但温长龄这三个字，已经闯进谢商的生活里了。
    谢清泽爱屋及乌，对温长龄很喜爱、欣赏：“她物理特别好，拿过很多奖。从小就跳级，他们实验室里她年纪最小了，暑假的时候，她老师带她做保密项目，整个组就她一个在读——”
    夸赞的话没说话，被人打断：“妈妈叫你去生火。”
    女孩子的声音经过了手机的传声器，有些失真，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进石子，谢商莫名地被抓住了所有的注意力，活跃在谢清泽描述里的人突然具象化了，他很难不产生好奇，祖父调查过那一家三口，关于温沅的女儿资料不多：智力超群，耳朵不好，生父不详。
    听谢清泽说，耳朵不好是因为年少呛了水，因病失去了听力。
    “我要去生火了，不和你说了。”谢清泽挂断了电话。
    温长龄有近半年一直在国外，因为保密项目，她不能和家里联系，年底才回国。
    她十二岁拿了全国物理竞赛金奖，十四岁获得国际青少年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奖，十六岁去车车利尔，就读金洲顿大学物理系。今年年初，她被选入了gfi物理研究室，是组里唯一一个外籍物理工程师。
    谢清泽常把她挂在嘴上夸不是没有道理，虽然白桃村一村子人都不喜欢温沅一家，但温长龄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女，年少就在物理圈成名，谁谈到都会忍不住夸上两句。
    年后谢商去了一趟风镇，不过他没有通知谢清泽。那个流浪汉已经不在天桥上，蜗牛也冬眠了。他只待了两天就回了帝都。爷爷和父亲都不喜欢他去风镇，所以他谁也没告诉。
    去年五月，从风镇回来的第一晚，他做了个梦，很狼狈很荒唐的梦。他已经成年，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