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九.非梦

    恍然之间,谢酽只觉整个人飘起来了,连脚下的土都是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彩上,虚浮却美妙,引他无知无觉地踏入自己所描绘的幻境之中。

    他连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就会再次从云端跌落。

    即使是幻象,他也不愿打碎。

    落落荒野只承得下这样两个身影。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少年,走着、走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实,却一直落后一步。

    然而,少年的影子分明随着轻快的脚步乱晃,每一片衣褶都迎着风尽情舒展。少年走过的土地留下浅浅的脚印,又时而会回头看看他跟没跟上来……

    这是真实世界啊。

    可是为什么,明明只要快上一步就能追上,与之并肩,谢酽却迟迟迈不出……直到少年放缓了速度,把双手抬起,凑近唇边。

    呜呜咽咽的哨声响起,少年侧过身,望着他的眼睛明亮而坚定。

    谢酽一瞬间有些窒息,眼前模糊成一片。朦胧中,他看到少年一只手掌摊开,伸到他面前。上面躺着的,是一只绿油油的豌豆荚。

    “野豌豆能吹出响,是你告诉我的。”

    见他不动,少年扬了扬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句长恨歌,也是你教我的。哥哥,你不会忘了吧。”

    绿色汹涌,余音无穷。

    这一刻,他眼里的世界突然重新生动了起来。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抬起,手指分明颤抖着,从少年手心中拿起了那颗豌豆荚。随之连带而起的,是被他深埋的、作为“谢酽”的记忆。

    ……

    儿时的他素无玩伴。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姐姐住进别苑,才收养了弟弟陪伴他。自此,二人同吃同睡,形影不离。

    练功累了,他们就漫无方向地疯跑、闯祸、在一些幼稚的事情上打赌。比如,能把野豌豆吹出调子。

    为了赢得这个赌注,谢酽每晚夜间偷偷爬出去,吹烂了几十个野豌豆,最后用内力精准控制吐息,才练成了长恨歌中的一句。

    诸如此类的记忆实在太多,那都是他怎样努力也无法抹除的过去。谢酽茫然地把野豌豆凑到嘴边,真气下意识地拨动起豆荚,流转出了更为清脆准确的调来。

    悠悠扬扬,散入风中……

    非梦非幻。豌豆荚倏忽滚到地上。

    谢酽双手垂落,全身失了力气,心跳一下重过一下。他勉强维持住身形,嘴唇翕动,久不成言的喉咙干涩喑哑、半天只能凝成两字:

    “醇…弟…”

    ——————

    荒野中,他们并肩而行。不约而同的,都不提那件事。沉默着,忽然,谢醇转头看了看他,道:“你瘦了很多。”

    谢酽下意识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没落下去,最终攥成拳又负到背后。

    “你长高了。”谢酽太久未说过话了,对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陌生,每次开口都要停顿一下:“小时候,你每天都念叨着要追上我。现在真的比我高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们脚下步子不停。能感觉出,谢醇在引导他去往某个目的地。

    他只作未察,随谢醇渐渐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最终停在了村边一座院子外。

    谢醇自然地放下虚挂的锁,推门而入,叫道:“姐姐”。而他落在后面,隔着半掩的门看到一个轮椅正碾过门槛、从屋中推出。

    轮椅上坐着的,是谢酝。

    ——————

    谢酽笑了,他自嘲地大笑出声--这还是梦,是他虚构出的幻境。

    若非是梦,姐姐怎么也会活着?

    可是,谢酝唤他酽儿的声音、望着他的清亮的目光、推轮椅时眉间闪过的一丝不耐烦……都是那么真实,一如从前。

    他一手撑着门框,身体像是被固定在了半开的门后,直到谢醇回头叫他,才蓦然惊醒。

    若不是梦,一定是我疯了吧?

    这样想着,谢酽迈进了门内,也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
新书推荐: 天降魔主 四合院:开局傻柱踢断腿 盘龙神剑 逼我断亲,我身份曝光你哭什么? 神庭至尊 真千金她靠偷听心声嘎嘎乱杀 逆袭:追寻时光的回忆 宿主他是万物迷,不需要攻略 修无情道后大师兄追悔莫及 四合院:我的姐姐何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