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嘛,自然是越逼真越好。
杨锦帆一改方才的淡定,连忙诚惶诚恐地要扶起赵氏。
赵氏死犟着不起来,泪水涌得更凶猛。
“小小姐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嗯?
怎么个事儿?
“那好吧,舅母喜欢跪就继续跪吧。”
说完,杨锦帆猛地抽回支撑赵氏身子的双手,赵氏猝不及防往前一踉跄,整个人差点匍匐在地。
赵氏抬头望向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不敢置信,假山后面偷窥的人也被她这意料之外的举动惊得瞳孔地震。
她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
“小小姐别走!”
赵氏顾不得膝盖的手肘处传来的疼痛,踉跄起身去追杨锦帆。
“天气怪冷,舅母还是莫要在外吹风了,得了风寒二舅舅会心疼的。”
这话简直是在戳赵氏的心窝子,王家里里外外谁不知道二爷为了她从未纳过妾,连通房丫头也无,只守着她过日子,一双子女也养得很好,不像大房的小姐嚣张跋扈、胸无点墨。
大公子诗文小有所成,在苏州城文名远扬,不少人为他所作下的诗谱曲传唱,曾一度是苏州城读书人仰慕的神童。
二小姐天真可爱,性格开朗活泼,纯真善良,被王二爷保护得极好。
苏州城商贾之家的妇人无一不羡慕她,商人重利,做大生意的人家商业联姻和有人有关系往男人房中送女人的,多了去,就算是那些以夫妻琴瑟和鸣被世人赞颂的,男人房里也有几个通房和小妾。
真正做到王二爷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苏州城估计没有。
大家能看到的都是她如何幸福,有几人知晓她的苦楚?
赵氏心中泛起苦涩,回想起自己的遭遇,泪水更是不要钱地往外流,染上了几分情真意切,倒让旁人看不透了。
杨锦帆停下了脚步,还是决定让她把这出戏演完。
“我刚回府不久,衣食住行皆仰仗两位舅舅,二舅母若有苦该同二舅舅说才是,二舅舅心疼舅母,自是舍不得让舅母受委屈。”
语言化作利刃,再次狠狠扎向赵氏的内心。
不管了,眼前人是王家唯一能救她的,就算回去之后是死,她也得搏一搏!
“小小姐,妾……妾心里苦啊!”
赵氏胡乱擦了把眼泪,清丽娇柔的脸庞满是泪痕,愈发惹人心生怜悯。
她捞起宽大的衣袖,伸出手臂,在雪和微弱月光的照射下,紫青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
杨锦帆瞥见她手臂上的淤青,眸光暗了暗,并未说话。
“妾自十六岁便跟在二爷身边,娘家也是做生意的人家,虽比不上王家富裕,吃穿也是不愁。娘家从未苛待过妾,成亲时娘家给了百亩良田和金银珠宝作嫁妆,妾原想着二爷是家中次子,无须承担什么家族重任,两人相敬如宾,能好好将日子活下去。”
赵氏秀眉紧蹙,似是极不愿回忆起过去那些事。
“二爷他待人周到,我也是打心里喜欢的。谁知……谁知他竟然有在榻上折磨人的癖好……”
亲手揭开自己伤疤的感觉,比往伤口上撒盐还痛上百倍,尤其还是这样难以启齿的事。
杨锦帆眉尾上挑,唇角有一丝难掩的笑意。
抱歉,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吃到了一个大瓜。
笑面虎王仲午就在赵氏的三言两语间迅速露了马脚,快到让杨锦帆差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像王仲午一样精明的人,会允许自己的枕边人轻易背叛自己吗?
杨锦帆面无表情听完她的自述,赵氏差点将他们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全抖给她听,还是杨锦帆出声阻止,她才意识到自己激动过了头,跟小孩儿讲这个,她耳根也瞬间红透。
赵氏紧咬下唇,道:“小小姐仁善,还请小小姐帮帮妾和孩子!”
说罢,她突然跪了下去,也不管身上华贵的冬衣被潮湿的地面弄脏。
其实在意也无用,方才便已经湿了,沾了不少泥泞,瞧着狼狈不堪。
杨锦帆无奈扶额,她进府不过才半月有余,哪里就表现出“仁善”了?
难道是因为她们妯娌不合,她出手收拾了张氏,所以让赵氏觉得自己是在帮她?
这也不太合理,府里都知晓是张氏惹了她,她出手还击无可厚非。
再不济,她还毁了府里不少财物文书,保不定其中也有赵氏的一份,莫不是瞧上了自己搞破坏的能力?
虽然知晓她是受人指使,好歹你也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出来啊!
横冲直撞就到了别人面前,说谎也不晓得严谨一点,只让人觉得蠢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