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宫的外的天气,灰哑暗沉仿若一盘腐臭的豆腐,触感绵黏乳滑,但气味是掩袖口鼻也着实难忍。
一群侍卫列阵走过,带走的首领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内室随后向林清月送去一个尽在掌握的眼神,远处传来宫嫔压抑的哭声,这哭声含着身份的矜持,身份的忠心,身份的规矩,却没有多少哀思,林清月看着冉云棋离去的背影,略低下头,四处张望,找准送茶水的机会,脚步急切的奔向宫墙内室。
沈云音着一身缟素柳叶锦缎裙,头饰去除干净,反倒衬托肃静出雍容之感,看清来人后,犹如镜面如湖跌入丝丝涟漪泛起波浪,绪起激流,抓住林清月的手臂,急切的问道:“这些日子你可好?有没有受委屈?都平安吗?”
林清月忙为她拭去泪,紧紧握住,点点头道:“都好,都好,云音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我本是浮萍,入了宫,本不该生出妄念,可人心啊就是有了还想要有,我被先皇厌弃,不曾想也会有人真心爱慕于我,我很珍视,也很知足。”
“冉云棋如今受新皇重用,怕是连带沈家也是格外惹人注意,你的终身大事要仔细思量,我绝不会成为你的阻碍。我只问一人,李晚悠何在?”
沈云音不做声悄然移开质问的视线,她没法如实的交待,为了沈家的前途,只能对宫里的事情三缄其口,但她瞒不过林清月,更是知晓林清月的谋算,就连先皇都不曾是对手,转圜道:“她自是不在阳泉宫,她从何处来,自然要往何处回。”
门外响起唐樱的声音,“云音姐姐”,听到呼喊,沈云音连忙拽着唐樱进门,唐樱见房内还有一人,上前几步将林清月抱住,泣不成声道:“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你活着就好。”
林清月心底恍惚起来,三个人那般如花如梦般的年少时光,伸手也回拢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以后你该如何自处啊?”
唐樱笑起来,坦然道:“我拒绝和亲,即使是我的家族为我求来的。清月,在那个后宫我从未争过宠,也未得到过先皇的真心,皇帝还需重用我唐家,自然我以后的处境也不差。”
林清月郁郁沉沉,心内一击,怔怔问道:“与她们一起在阳泉为先皇守灵,守着那个连一丝暖意都不给你的死人。”
唐樱垂首,复又扬起,眸中如黑夜的荧光闪烁,自嘲道:“一日为妃终身侍奉,这是规矩,皇城礼仪下最能保全自己身份的规矩,真出了这儿,外面的流言也能淹死我们这些宫妃。”
“你本该不必如此一生,你可以如我一般冲破那些流言,唐樱我且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吗?”
“我不能走,你的方法是成功了保住家人,先皇也拿你没辙,可我不一样我得在这,新皇才放心。”
林清月望着烛火的微弱,房内弥漫着沉香的气味,只觉得干涩涌上心口,沁着眼鼻,抬头复又低头,眼睛转着看向四周,努力吸了吸鼻子的水汽,压抑着崩裂的悲伤,无力道:“那冯芷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那么多宫妃,尤其是李晚悠”。
沈云音不禁握住手中的绣帕,唐樱还未意识到,只是自说自话:“冯芷容可待不了这冷地方,待先皇金棺入了地宫,冯家自会派人接走她,而李晚悠早就被有心人滞留宫中,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安和。我虽看的不真切,朝臣们也是默许新皇的做法,用我等宫妃的命换取百官的支持。清月,不必为我费心,我所求不多,我安分唐家才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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