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不时有人起身退场,毕竟第二天就要开始上班,上首的三公自然无不应允。
而作为合格的工具人,徐嘉树执笔把众人所做的应和诗歌记录下来后,便一门心思地照顾起荀攸。
他看起来实在醉的厉害。
白净的脸上此时布满了红晕,眼睛充血失焦,没有了往常那种冷静的通透目光,俯身趴在几案上,手里还紧紧攥着早就空荡荡的酒樽不放,偶尔发出几句意义不明的低语。
真的假的......
徐嘉树看着荀攸这副样子,该说不说,有点嫌弃——喝这么点酒就上头,搁山东只能和狗坐一桌......
哦,他和我坐一块啊,那没事了,当我没说。
我撤回。
一直等到大佬们也互相告别,宴会进入尾声,荀爽才有空过来看看他这个视如己出的侄孙子。
徐嘉树连忙俯身行礼,“适才多谢慈明公栽培!”
尽管有大儒蔡邕的弟子这个身份,自己在仕途上还是有很多先天不足的地方。
比如缺少一些称象让梨之类的神童小故事,还缺少一些评论家的彩虹屁吹捧......
这次荀爽轻轻一点名,直接让他在满朝公卿面前狠狠地露了一次脸,可谓效果拔群。
“锥处囊中,颖脱而出而已,子茂不必过谦。”
荀爽微微摆手,他连多客套几句的力气也没有了,与刚才席间精神矍铄的昂扬气概简直判若两人。
“......”,老头看了眼已经不省人事的荀攸,“公达这是喝了多少?”
“其实没多少,只是一口气喝得太猛了”徐嘉树回道:“慈明公不用担心,我会把公达兄送回府上的。”
这种刷人物好感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那就有劳子茂了”,荀爽点点头,“这孩子......公达平日里心思太重,又是个不喜欢开口说话的性子,偶尔醉上一回也好,不然才而立之年就一身暮气,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遍观颍川荀氏的一众后辈,文若这个侄子辈年纪虽小,却天生眼光独到,已经足以独当一面,把统领全族的重任托付给他,荀爽是十分安心的。
只有这个侄孙公达是他一手带大的,了解得越深,越是怎么也放心不下。
“公达兄才智内敛,日后必然能名留青史的”,毕竟是人家爷孙之间的事,徐嘉树也只能赶紧为荀攸说几句好话,“慈明公多虑了。”
“光有谋事之智还不够,成事者要有取舍之勇......”,荀爽突然摇摇头,意兴阑珊,“不说了,三月倒春寒,夜里冷,子茂快替我送公达回去吧。”
闻言,徐嘉树俯下身子把老趴菜荀攸背起,正要去找他的马车,身后的荀爽突然出声留人:“子茂稍待!”
老头走上前,把自己司空的玄色蚕服外套脱下来,披在荀攸身上,离开前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摸了摸侄孙垂下的脑袋,“走吧,走吧,时候不早了。”
其人转身在侍者的搀扶下,上了自己的车驾。
......
感觉到身上重了一丝的徐嘉树暗道:这倔老头,嘴上说什么取舍之勇,明明自己也很舍不得荀攸。
怎么原来颍川荀氏的家风是心口不一吗?
才二十岁出头的他,对于父子关系的印象依然停留在“老登,爆点金币”这個程度,很难理解荀攸与荀爽之间那种复杂的感情——人到中年,与至亲之间难免隔着一层厚障壁,便有千言万语也难说出口,对于荀攸这种性格来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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