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了?”
大黎永庆皇帝黎维祊猛然间被一阵隐隐传来的“闷雷声”惊醒,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密室,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上面有一盏齐国产的煤油灯,有几本书籍和文件零落地散在桌边。书桌旁边还有一把精致的雕花木质椅子,上面挂着一块漂亮的绣花披肩。
墙角摆放着一架大型的古董钟,钟摆规律地摆动着,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房间的一侧墙面上张挂着一幅东方山水画,画中景致栩栩如生,颇有意境。
房间另一侧有排壁柜,旁边是一张小沙发,一名正在假寐的内侍似乎被永庆帝的问话所惊动,睁开了眼睛,望了过来。
“陛下,你醒了?”内侍都监阮大岑立即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
“现在什么时辰?”
“回陛下,现在是酉时三刻。嗯,也就是傍晚七点了。”阮大岑恭敬地应道:“陛下,可要用晚膳?”
“……嗯,传膳吧,朕是有点饿了。”永庆点了点头,“此间可还算……安全?……威南王会不会找到这里?还有,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形?”
“……”阮大岑被永庆帝这么一连串的问话给蒙住了。
天可怜见,自午间从皇宫里逃出,然后跟着那群神秘人在东京城七绕八拐,迷迷糊糊来到这里,便一直待在这间地下密室之中,至于外面什么情形,此间是否安全,他哪里会知道!
但他知道,一旦让威南王找到永庆帝,不仅陛下无法幸免,他们这些附从人员肯定会被剁成几块去喂狗,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罢了。”永庆帝见他这般表情,苦笑着摇摇头,“且去传膳吧。”
“奴婢遵旨。”阮大岑嘴角抽了抽,躬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传膳?这破地方,能有啥让陛下吃的?
“陛下……”密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一名五旬男子极为无礼地冲至永庆帝的面前,“陛下,齐国人打过来了!”
“啊?”永庆帝闻言,立时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站在了地上,一把握住来人的肩膀,“国丈是说,齐国人已攻至东京城下了?”
“然也!”国丈丁叙笑着说道:“方才外面传来的阵阵轰鸣声,就是齐国兵船正在对岸上进行的炮击。……陛下,齐国人来了,我们都得救了!”
“祖宗保佑,是老天要亡郑氏!”永庆帝如释重负般地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脸上带着三分恶毒、五分诅咒,还有两分幸运。
齐国人来了,最好将郑氏给“收”了,戮其命,屠其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永庆帝是大黎第二十四任皇帝,黎裕宗的第二个儿子。在保泰十年,权臣安都王郑逼迫裕宗让位给太子黎维祊,尊裕宗为太上皇。
黎维祊继位后,改元永庆,大赦天下,并加封郑大元帅总国政师太父聪德英毅圣功安王。当年十月,郑去世,郑杠嗣位。次年,永庆帝在群臣上表“建议”下,册封郑杠为元帅总国政威南王。
然而,这位与他同样年轻的大黎权臣却是比他父亲要更为气盛、更为霸道一点,而且对他各种看不惯、瞧不上,整日里都在挑他的刺。郑杠认为他“德薄”“才短”,非人君之像,还琢磨着要废了他,改立他的大哥黎维祥为帝。
所以,这些年来,永庆帝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遭了郑杠的毒手。
因为,在郑主把持大黎朝政的一百多年来,被郑氏废黜和弄死的皇帝可不少,也不独缺他这么一个。
去年八月间,皇宫里突然流传出一个可怕的传闻,说永庆帝垂涎故安都王一名姬妾的美貌,并借皇帝的威势唤入宫中强幸之。
永庆帝听闻后,吓得骇然变色。
你们郑氏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能不能要点脸?
我一個被故安都王扶立的皇帝,一个没有任何实权并被严加看管的天子,竟然不知死活,要强幸故安都王留下的姬妾!
我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而非要自寻死路吗?
但不管永庆帝如何分说、如何辩解,威南王丝毫不加理会,就永庆帝“失德”、“违背人伦”的罪名,数次召开朝会,齐集群臣,商议怎么废黜他的皇帝之位,另立新君。
就在永庆帝心如死灰,等待自己悲惨命运之际,却不想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被我安南密谍刺死,一下子引发了整个安南地区的危机,除了齐国外,伪谅郝氏、南方阮逆一起向我大黎发难,使得朝堂上下乱作一团。
于是,郑杠为了应对此间危局,不得不将废黜皇帝,另立新君的事按了下来,让永庆帝暂时逃过一劫。
几天前,一名内侍在服侍永庆帝时,突然悄悄地告知他,齐国、谅国、广南已经做好了进攻安南的准备,不日将发起全面军事行动,届时,郑氏必然无暇顾及皇宫的安全和监管,若是皇帝有意,宫外的“忠贞义士”可将他偷偷地救出皇宫。
永庆帝闻言,先是惊骇万分,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郑氏给他设置的陷阱、下的套,要借机将他给弄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