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板娘……”林锐坦诚说道，“我进了您的办公室。”

    “是米兰达”，老板娘先是按例纠正了称呼，很寻常的看向林锐，“然后呢？”

    林锐提起那个摆件，“我在您桌上看见了一个沙漏。”

    老板娘娘露出了林锐熟悉的微笑，“你觉得它怎么样？”

    林锐想了想，回答：“很精致。”

    老板娘开口，“但那个不能送给你。”

    林锐解释，“我是说您办公司里有魔导时钟，计时远比沙漏更加准确，所以您为什么会将它摆在那里？”

    老板娘陷入了沉默，极为少见的露出深沉的表情，片刻后才再次抬起头来，“那是我母亲留下的事物，对我有较为特殊的意义。”

    林锐恍然，“抱歉……”

    老板娘神态轻松的摆了摆手，“我和她其实也不算太亲近。”

    林锐默然，看来老板娘的家庭关系也有些复杂，但他并不准备接口。

    有些话题，不是他应该谈论的。

    林锐正准备离开咨询室去准备今天的午餐，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您当初选择雇佣我的原因是什么呢？毕竟我对于这件事务所而言，并没有太多贡献，平时的工作量也没有多到必须招人的地步。”

    老板娘视线离开桌上的档案，抬头看向林锐，表情有些严肃，思索片刻后才开口，“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目光。”

    林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

    老板娘点头，“我很了解那种眼神、那种迷茫的、找不到方向的眼神。

    或许我们都会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又最终要到哪里去的瞬间……”

    林锐回忆着，那个时候他刚因为‘妹妹’失去了住所。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他失去了他的故乡，成为了一个被这个世界法则所排斥的‘异乡人’。

    他想要活下去，必须获得一份工作，融入这个世界，可在那之后呢？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归处，【世界性排异】告诉他，他不属于这边……

    不知前路，没有归途，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个‘异乡人’。

    林锐目光微动，看向老板娘，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洒在她身上，像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窗外微风拂过，树影婆娑，在清脆的风铃声中，窗台的鲜花在她身后微微摇晃。

    “老板娘……”

    “嗯？”

    “谢谢您……”

    光芒下的老板娘微笑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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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完成今天的射击训练后，林锐来到了格雷的小屋。

    本次的事件报告异常简短，只有一张纸。

    林锐开始阐述调查结果，“米兰达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离开眼镜完全无法生活，每天最大的烦恼来自相亲压力，并没有什么值得额外关注的地方。”

    格雷看着那份报告，没有任何表情，林锐则注视着他，目光平静，表情始终保持着从容。

    一会后格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将报告放入档案档，并系上绑绳，封存了起来。

    林锐眼中闪过些许疑惑，“您不问我，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份报告与他之前的所有报告均不同，上面只有结论，而没有必要的调查与推理过程，他原本认为格雷可能会开口询问，并准备好了说辞，但格雷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格雷将档案放入抽屉，注视着林锐，“这次调查最重要的目的，并不在于结果。”

    林锐不解的问，“那是？”

    格雷目光深邃，语气低沉，“你身为猎魔人，需要对一切都保持怀疑。

    哪怕，那是你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拥有某些特殊意义的事物。”

    林锐目光闪烁，“听上去会很辛苦。”

    格雷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眼中闪过些许疲惫，“这条路上，最艰难并不是辛苦。”

    林锐微微垂下头，瞬间理解了格雷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这条路上最艰难的，是面对牺牲，面对自己的牺牲，面对同伴的牺牲。

    猎魔人必须谨慎，因为每一个猎魔人，身后都背负着牺牲者的意志。

    林锐终于完全理解了格雷的用意——

    怀疑，猎魔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撞上恶意、黑暗与疯狂，时刻保持怀疑，即使是最习以为常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