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宾馆,宾客满座。
这里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片喜气洋洋、欢天喜地的气息。这一天终于迎来了程江水和李东明大喜的日子。
小程灿的从天而降,或许就是程江水等待的那个契机,孩子软化了程江水心中的冰寒,又间接地考验了一个男人的真心。
几年的接触下来,足以证明李东民确实是一个踏实诚恳、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程江水也至此敞开久闭的心房,接纳了这个与程家、与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奇缘的男人。
能请的宾客在“财大气粗”的程江海执拗的安排下,全部请到位,这其中就有着曲大石、李秀梅、李国强、曲小梅一众的亲朋。和当年程家三姐弟寒酸简陋的婚礼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一来是大家的钱包鼓了起来,不用抠抠搜搜的算点零头小账;二来这是姐姐走出阴霾,迎来的第二春,这对从小被姐姐护卫在羽翼下的程家哥俩来说,能见证牺牲半生的姐姐走出阴霾,重新组建幸福的家庭,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哥俩比吃了蜜都要甜上三分。
终于能为姐姐出点力了,那就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在两兄弟的极力导调下,现场的气氛异常的热烈,婚宴都快成了他们的主场。
程家安也在包晓琪的精心捯饬下,穿得极为体面坐上了首席。事先程江海夫妻在家里里反复地提醒说明,这才让他恍然惊醒,今天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出嫁的大喜之日。
虽然脑子里还有点迷迷糊糊,可面色看上去倒也是容光焕发,在一众亲友的簇拥下,更是笑呵呵地闭不上嘴巴。
当年和程江海死活不对付的曲小梅现在也嫁做人妇,生育了一双的儿女,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和和美美。对于当年那个混不吝的程江海也早已“一笑泯恩仇”,孩提时代过家家般的胡闹,自此成为一生中难以磨灭的珍贵记忆。
而曲大石和李秀梅如今也是苍颜白发,多年的农作辛劳,坚挺的背脊也佝偻了下来,不过精神倒显得还很硬朗,完全不是被悲戚与思念压垮的程家安所能比拟的。能见到将半生付诸于家庭解困的程江水从此不再悲苦相伴,老两口心里也是欣慰至极,那一脸含着泪光的笑容从始至终从未断绝过。
觥筹交错间,程江水和李东明在宴席间穿梭,幸福的笑容挂满了面庞。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幸福,也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不需要遮掩,也没必要遮掩。
也许只有痛过的人,才会懂得人世间至简至真的人情事理,在明白了对方可贵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珍贵。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喜宴的门外,还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何亦安憔悴落寞的身影突兀地现身在幽僻的角落,他并没有踏足宴会,而是悄然伫立在角落里。
几步之遥的距离却如同天堑一般,将他们隔离在两个不同世界。
从此,你的世界不再有我。
从此,我的世界却只剩你。
何亦安看着程江水此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从她从心底里发出的喜悦。记忆中那张明媚的笑脸,就绽放在不曾远离的昨日,是自己独览的芳华。
可现在,它已不属于自己。
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将这幸福的笑颜推下了断崖,从此一生无法抹去的痛苦。再次看到她,虽然只是遥遥的惊鸿一瞥,何亦安也满足了,他微笑着、内疚着、祝福着,眼泪悄然地划过脸颊。就在喜宴高潮迭起的乐声中,何亦安黯然落寞地转身离去。
那一刻,程江水似乎冥冥中感知了什么,抬眼望去,却已是人迹渺无。
“呜呜呜”戈壁滩上簌簌的寒风,将一团团干涸凋零的骆驼草吹拂着,断其根,裹其身,团缩成一卷枯黄的绒球,滚落远方。
那此起彼伏的萧萧风身,像是一声声呜咽的哭泣,又像是一首首悲怆的离歌。只是不知道哭泣为了谁,又是谁在哭泣。
李秀兰那座茕茕孑立的墓碑前,何亦安形单影只地伫立在前,任凭凛冽的寒风吹打在憔悴沧桑的面庞,犹如刀割一般,身姿却是一动不动。
曾经有人说过,能说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南墙;能点醒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说教,而是磨难。
只有经历了,你才会懂得什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人生不易,却很难有不经历痛苦就大彻大悟的,然而当醒悟来临,往往也是无法回头的时刻。
凄厉的寒风里,何亦安哆嗦着双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李秀兰的名字,悲戚懊悔的泪水缓缓而下。
那一刻,何亦安浓浓的思绪又飞回了团场、飞回了往日幸福而又梦幻的时光……
程江水:亦安哥,我也想像妈一样,能快快长大,能用自己的力量帮着他们分担一些,我不想他们那么累。
何亦安:江水,你放心,等我有了这个能力,我也一定回来,和你一起照顾干爸干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