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卫衙门设在皇城之内,紧挨着大理寺。
原本贾珍作为武勋,又涉及重罪,理应由三司会审办案,尔后报皇帝裁夺。
但贾珍案有其特殊之处。
本案为伐登闻鼓检举所致,而登闻鼓制度的设立,本身就有直达天听的初始意义。
而此番也确乎惊动了雍熙帝。
皇帝钦点光武卫署理,也并不出格。
但毕竟关乎朝廷武勋,光武卫在将整个案情梳理清楚、证据链完整之后,在最后关头,便上奏皇帝允准,请三司会审。
但主审还是光武卫。
这本来是形式上的一个过程。
但康晋万没想到,三司高度重视,三司主官居然齐至。
刑部尚书孙连仲,左都御史孟庆坤,大理寺卿李通。
四张主案,以康晋居中。
康晋起身左右拱手:“见过三位大人!”
虽然康晋只是内监头子,但却是雍熙帝身边的鹰犬总头目,位高权重,孙连仲三位紫衣高官也不敢怠慢,起身回礼,道声客气。
康晋缓缓坐下,心头忖道:“这三人均系朝中老奸巨猾之辈,今日堂审,他们居然一起过来,到底是何居心?”
康晋微微沉吟,猛然拍案呼道:“带人犯贾珍!”
两名光武卫将衣衫狼藉披头散发的贾珍拖进大堂。
贾珍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光武卫重重摔在潮湿阴冷的青砖地面上,慌不迭抬头瞥见堂上诸位面色威严的朱紫大员,惶然大叫道:“几位大人,救我!我冤枉呐!”
啪!
惊堂木骤然响起,康晋面沉似水森然道:“台下人犯,报上名姓来!”
“贾珍,宁国府世袭三等威烈将军。”
“贾珍,前番,有金陵举人贾琰,伐皇城登闻鼓状告汝逼杀其母、夺其家资、又勾连山匪、意欲绑架杀人诸罪……经光武卫稽查清楚,你可认罪伏法?”
贾珍看见三司主官听审,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求生机会。
他闻言梗着脖子声音嘶哑大叫道:“督公,列位大人,此等莫须有之罪,实乃小贼污蔑构陷,绝无此事!!”
康晋冷笑:“你在昭狱之中,已然招供画押,如此反口狡辩,只能罪加一等。
贾珍,本督劝你最好从实认罪,免得祸及家族。”
“珍乃屈打成招啊,列位大人,珍冤枉呐!”贾珍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珍不服,珍要告御状!!!!”
康晋冷漠道:“带人证!物证!”
京兆府通判傅试,宁府管家赖二及三名宁府恶奴,还有三五名穿着京兆府吏员和衙役皂衣……铁索锁成一串,被光武卫驱赶进堂。
傅试自知其罪难逃,面色惨淡跪伏在地,一言不发。
京兆府衙门因之牵连到的人,在光武卫昭狱中呆了一个昼夜,早就不成人形,进了大堂一脸木然,魂不附体。
赖二和宁府恶奴战战兢兢跪在了贾珍身后,不知是谁被吓尿了裤裆,一阵恶臭在堂上传开,康晋和三司主官皆皱眉掩鼻。
随后堂上进来一个穿着青衿长衫,面色清秀,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的少年。
正是贾琰。
贾琰深吸一口气,他环视堂上康晋及另外三位朱紫高官,躬身长揖道:“学生贾琰,拜见诸位大人!”
康晋微微一笑,摆摆手:“贾解元免礼。”
孙连仲、孟庆坤与李通悄然对视一眼,照旧面色肃然端坐其上。
“贾珍,今所有人证、物证皆指证你于三年前逼杀贾琰生母,后夺其家资,又与五马寨的山匪私通意欲行凶灭口,其罪累累,确凿无疑。
本督再问你一次,是否认罪伏法?”
贾珍咬牙切齿跪在地上抬头恶狠狠盯着贾琰,恨恨道:“督公,都是这小贼栽赃陷害本爵,本爵冤枉,至死也绝不认罪!”
康晋勃然大怒,正欲命人上刑,却听刑部尚书孙连仲淡然道:“督公,本官有几句话询问原告及人犯。”
“孙尚书请问。”康晋压住火气,缓缓点头道。
孙连仲起身走到堂中,其人身材高大,年约四旬,方脸阔额,官威凛然。
他倒背双手望向贾琰,眸光清冷道:“贾琰,既然贾珍三年前逼杀汝母,又夺汝家资,汝这三年间却为何从无诉告贾珍,而是隐忍至今?”
贾琰躬身一揖:“回大人,宁府为当朝权贵,权势冲天,又与官衙赃官污吏勾结串通,学生万般无奈,当时只能暂且忍辱偷生。”
“本官听闻,你曾在大堂上言之凿凿,所谓为大义、为母仇、亦为朗朗乾坤和世间公道,不诛国贼,誓不罢休!
即有此胆魄和风骨,又有实证在手,当初又何必忍辱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