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要中秋了啊……”
开封府、诛仙镇,一处僻静的客栈二楼,一名披头散发、胡须蓬乱,面容沧桑得几乎难以分辨年纪的精悍男子,拎着酒壶倚窗对月长叹。
“你回不去,我陪你过中秋如何?”
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突然从窗外的黑暗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
精悍男子看了一眼窗外便自顾自的提起酒壶仰头灌下一大口,眉宇之间毫无异色。
“你在等我?”
黑暗中那人低声问道。
精悍男子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啊,都等你了一路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只听到一声仿佛小石子落在瓦面上的轻微响动,一道敏捷的身影轻巧的翻窗而出,坐到了精悍男子的对面。
“咚。”
来人默不作声的将两坛酒搁到饭桌上,一言不发。
精悍男子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发小,好一会儿的才忽然笑道:“你脸上这道伤疤,是我四叔留下的吗?”
笑声破碎、话音沙哑,五味陈杂。
“不是。”
来人轻声回应:“是被明教散人白慕九所创。”
精悍男子闻言无声大笑,低头道:“甚好,你玉面狐狸的诨号,总算不是毁在我谢家手里。”
顿了顿,他看向桌面上的两坛酒,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这是送行酒吗?”
来人蠕动着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话临出口之际,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片刻,一声不吭的抬起手,慢慢揭开两坛酒的泥封。
他将一坛酒推到精悍男子面前,用很拙劣的激将语气说道:“我说这是送行酒,你敢喝吗?”
精悍男子看了看面前的酒坛,再看了看对面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大力的摇头:“不敢,不敢啊!”
来人刚刚抬起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他抓起面前的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
“咚!”
他重重的将酒坛子砸到了饭桌上,抹了一把嘴角,抬起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对面那人,一句一顿的用力说道:“你我自小相识,架没少打、酒也没少喝,称声兄弟或许有些矫情,但说一句挚友,绝对不为过!”
“绣衣卫干的是个什么营生,不消我说,你也明白!”
“倘若你谢家干的,只是些卖官鬻爵、走私销赃的破事,我办你们谢家,那是我沈伐薄情寡义、六亲不认!”
“但你们谢家干的他娘的是私通仇寇、卖国求荣的勾当啊!”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松亭关一战阵亡的五万将士尸骨未寒,他们的决死战嚎,还整宿整宿的在我耳边回荡……”
“我能怎么办?”
精悍人影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来人的双眼。
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掌,颤颤巍巍的提起面前的酒坛子,咕嘟咕嘟的猛灌,晶莹的酒液涌出,打湿了他的面颊,也打湿了他的衣襟。
“说得好!”
他放下酒坛,双眼通红、面容扭曲的歇斯底里大笑道:“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杀我全家啊!”
来人再度提起酒坛灌下一大口,哈着酒气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弄你们谢家满门,我一直都在给你们家机会,可惜,谁都不肯要、谁都要一条道走到黑……可能都觉着,大不了一死吧!”
精悍男子笑得满脸都是水,也不知道是酒还是泪:“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到了那份儿上了,死一半和死全家还有区别吗?当然要豁出命去搏一搏,博赢了不就没事儿了?”
来人也笑:“既然你都知晓,那你来教教我,我除了把我最好的朋友满门送上刑场,我还能做什么?”
精悍男子仿佛被气笑了,颤抖着前俯后仰道:“我谢玉这辈子能认识你沈伐,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来人举起酒坛向他示意:“若还有下辈子,别认识我了!”
精悍男子抓起酒坛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热泪飞溅的轻声道:“是别认识你了,这滋味儿,太煎熬、太煎熬了……”
来人提着酒坛,凝视着往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若冠军侯再生,而今却蓬头垢面、万念俱灰若丧家之犬的好友,心头也倍感煎熬。
好一会儿后,他才放下酒坛,低低的说道:“你走吧,带上你手下那些精锐,去西域、去岭南、去东瀛,到哪儿都能争得一席之地……就是别回上京了,我不想杀我最好的朋友!”
精悍男子似哭似笑的嘶声道:“我也想走,可我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杀我满门啊!”
来人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们就是一把刀,有人在撺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