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阁中大有闲适之心吃茶看戏的盛夷不同,阁外苏一川全神贯注,心神皆沉浸在与朱素琼的交手上。
朱素琼可以闲庭信步,他苏一川可没这本事。
见剑气的利、速、量三方面都讨不到半点好处,苏一川也不再白费功夫于剑气消耗,转而飞身贴近了老妪近前。
少年手持问春秋,两人开始进行一招一式的博弈。
朱素琼有意细细全览苏一川的武学造诣,只作防守招架,而不去抓苏一川偶尔因疏忽露出的一点破绽。
两人都将剑气内敛于剑身之中,双剑光彩夺目,一青一白,彼此碰撞。
二人一攻一防,一进一退,已过百招。
此“退”,乃是招数间的退让,而非真的是朱素琼退了多少步。
事实上,从近身相斗至现在,朱素琼一步都不曾挪动过,所站方寸之地道道沟壑纵横,痕迹斑驳。
苏一川敛于剑内后发的剑气总被朱素琼用剑拨挡至一侧,或是从两旁乍射而出百丈远渐渐消散于空气中,又或是剑尖被拨动至砸地后一道青色气机撕裂地表远去。
偶尔一道剑气袭向摘雪阁楼,逼近丈许便湮灭无踪。
盛夷小啜一口清茶,发出“咻咻”声响,然后放下茶杯摇头道:“打个架还要我来兜底,别弄坏了我摘雪阁的东西才是。”
朱素琼就这般信手挥动剑器,岿然不动,此刻她于苏一川而言就似海纳百川一样将无尽攻势尽收不误,颇有几分端坐八风吹不动的沉稳架势。
但心底对苏一川气机之绵长的震惊愈浓。
终于白衣少年的气势逐渐衰竭。
朱素琼有些意犹未尽,这就结束了?上次来落梅剑林时,苏一川不是已经习得了李长风的剑招“青黄”,怎么舍不得使出来?
“看来到此为止了,这一剑便作收尾吧。”
朱素琼默念道。
一剑斩退苏一川。
再一剑,剑光灿然,剑意巍然。
苏一川顷刻间将青色剑气散去,迅速换作厚重黄气缠于剑身,收剑后剑式在胸前游走不断,以作防守。
轰然一震。
苏一川被一剑斩出了摘雪阁所立山巅,斩落登阁必经的七折回环状的寻雪桥,一退再退,退过了落梅剑林那座青石所筑的庞大演剑场,最后一路退至了山峰半山腰的震雷岗才堪堪罢休。
落梅剑林四座拔地向天掩白云的剑峰,就属摘雪阁所在山峰离天最近,峰头最高。
从山巅一路至半山腰,足见朱素琼的一剑之威。
这一趟从山顶至此的动静可不小,更不论经过了正有数百弟子练剑的演剑场。
剑气如龙,苏一川就宛若龙衔明珠嘴里的那颗珠子,奔袭而下,去势极快。
虽然滑落如此迅速,但弟子众多,仍有几人瞧见了一点眉头。
“方才那是……苏公子?”有人底气不足,开口显得迟疑不定。
“我瞧着也像。”恰巧离得近的男弟子附和道。
“可是他怎么被从山头上打下来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议论纷纭。
人群中不知何时有了几人带头,于是演剑场的众多弟子顺路而下开始找寻苏一川的踪迹,沿途山路也有一些目睹弟子正往这边来,想要一探究竟。
张雪竹自然也被惊动,先前苏一川被斩落之时她正好隔得不远,美眸呆呆看着苏一川身形飞退而下,身前剑气如龙嘶吼,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她缓了好久都难以置信。
好在盛夷的身影及时出现在半空制止住了众人。
“都离远些,你们宗主正和这位苏公子切磋剑招呢。”
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所有弟子像炸开了锅似的躁动不已。
连在宗内一向清冷沉静的张雪竹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
苏一川和谁?
他们落梅剑林的宗主朱素琼?
那可是太玄境的宗师武夫!苏一川不过一个宗师境,何德何能?
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宗主应该是刻意压制着境界。
盛夷目光遥望远处渺小的白衣身影,他本想放任弟子们去寻苏一川,因为自己以为苏一川与朱素琼的这场“一时兴起”已尘埃落定。
然而他却发现,少年体内的气机居然复而水满井中?
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甚至第一次听闻。
“这小家伙,带给我们的震惊可不比当年长风兄带给我们的少啊……”
盛夷感慨万千。
既然戏还未完,那看客自当好好再看。
盛夷于高空沉声喝道:“所有人,都各自再退百丈!”
弟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