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老爹回到家乡时,正逢冬季下第一场大雪。
他穿着单薄破烂的衣服,双脚冻得像红萝卜,浑身冰冷僵硬,但依然抵挡不住他热切归乡的心。
在路上辗转了四五天,历尽千辛万险,陈老爹总算回到老家。
身上带的银子全花光了,但他并不担心。
因为过了今天,他就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老银匠变成富甲一方的财主!
*
进了县城,陈老爹拄着一根木棍,拖着疲惫的身子,迫不及待的往陈氏祠堂奔去。
他迎着呼呼刮起的北风,冰冷的风雪灌到脖子里,不受控制地打着冷颤。
但一想到祠堂里的十万金银,他浑身变得热腾腾的,手脚也更麻利有劲了。
*
祠堂没有什么变化,簌簌落下的大雪将祠堂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色泽。
此时是黄昏,雪已经下了半尺深,街上店铺纷纷关门打烊,家家户户都预备吃晚饭。
陈老爹见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地进了祠堂。
他颤颤巍巍在祖宗牌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拿出一根铁钳子。
心中激动不已,几乎压抑不住,他将地上的一块青砖撬开。
青砖下是石灰泥土,没有银子。
*
“陈老爹发疯了。”凌凌柒把情况告诉宿颜,“他在祠堂找不到官银,当时就疯了。”
宿颜眯了眯眼,“好,也该结案了。”
2.
在牢房的这段日子,吴有材昏迷过去又醒过来,醒来又昏过去。
牢房里的刑具在他身上统统用了一遍,一个臭名昭著的山贼大盗,看守犯人的狱卒们对他毫无怜悯同情之心。
若不是衙门要留活口,他八成早已死在这些残酷的刑罚之下。
牢房里没有窗户,四处一片昏暗,仅靠着走廊上一盏小风灯照亮。
吴有材拖着受伤的身子,蜷曲在草垫子上,对白天和黑夜彻底失去了感知。
他浑浑噩噩发起高烧,偶尔感觉到有人在牢房外走动,有时是狱卒送饭,有时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狱卒们议论着外面发生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吴有材都听得一清二楚。
蜈蚣寨被攻破,衙门找回十万两官银。
书吏麻杆为保护吴县令,跟劫囚车的山匪一起跳崖,同归于尽。
吴县令感激涕零,在衙门里给麻杆设了灵堂,亲自在灵前下拜,当场哭晕过去。
全城百姓都赞叹吴县令宅心仁厚,有情有义,难怪一个书吏都甘愿为他身死牺牲。
这是以德服人啊。
*
吴有材听了这些,满腔愤恨,无比懊恼又感到绝望。
麻杆背叛了他,出卖了他,取代他的位置,还想置他于死地!
他不甘心!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死。
身上的伤对他来说不是致命的,曾经在更恶劣的环境下他都能活过来,狱中的生活倒不是最难捱的。
吴有材把送来的饭菜吃得一点不剩,壶里的水也喝得干干净净,这些食水能让他的身体快速恢复,让他的骨骼和肌肉能够坚韧地长出生机来。
只要有机会见到罗琇,他就一定能翻盘!
*
但有一件事,让吴有材隐隐觉得恐惧,并从中嗅出阴谋的味道。
他的肌肤萎缩干瘪,声音嘶哑难听,似乎苍老了三十岁,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状态。
吴有材在黑白两道混了这么多年,曾听闻北镇抚司有一种奇特的秘药。
人服过之后,浑身肌肉皮肤迅速变干萎缩,比实际年龄苍老二三十岁。
即便最高明的大夫看诊,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北镇抚司的密探常用这种方法伪装身份,药效可维持一个月之久,然后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
但这种秘药如果使用过量,就再也变不回去。
吴有材是个精明的人,知道自己跌进了一个精心织就的网罗,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是不知晓,在背后谋划的人是谁。
3.
隔着牢房栏杆看见罗琇的一瞬间,吴有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眼前的女人清晰可见,是活生生的,她打扮华丽精致,似乎比以前更年轻貌美,脸上还带着笑容。
吴有材从草席上爬起来,扑倒在栏杆上,用嘶哑发颤的声音轻呼道:“琇儿,你终于来了……”
罗琇居高临下睨视他一眼,语气淡淡:“我一直好奇毒蜈蚣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真是粗鄙猥琐,丑陋不堪,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