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一宿,次日一早,白裳裳还是换上了当日敦煌城里那套男儿装,想着见了李元禧的面再说。
于是,留了张纸条,避过宫娥嬷嬷,溜了出去。
刚一跨出院门,就看见李元禧立在廊子上,一面手里盘着核桃,一面向这头张望,瞧那通身的打扮颇有了天都浪荡公子的派头。
见了白裳裳,忙三两步迎了上来,一张笑脸透着孩子似的开心:“嫂子真是脂粉堆里的豪杰,说辰时就辰时,一刻都不差。”
一大早的,白裳裳头还发懵,听完这话更懵了几分,怎么就脂粉堆里的豪杰了?这十皇子真是个嘴里跑马的主儿。
可都被他夸了豪杰了,也不好再纠缠计较要不要出门,便拿出副男儿家的模样,一甩扇,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见李元禧还愣在原地看傻了眼,只得压低了声冲他道:“傻愣着干嘛?再不走被人瞧见了!”
李元禧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来,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一道出了驿馆。
皇家驿馆里住的宾客,多是要出入皇宫禁庭的。为了方便,驿馆便设在延喜门外的永昌坊内,西进太极宫,北往大明宫,两相便宜。
故而一出门,眼前便一条几十丈宽的大街,白裳裳不由睁圆了眼,古今两世都从未见过这般宽阔的街道,比长安街还气派。
后来想想,那神情落在李元禧眼里一定像极了乡巴佬,果然听到他得意洋洋的语气在身旁说道:“这条街是天都城的六大街之一,从延喜门一直通到通化门,是宫里人往东去的御道。不过咱们今天不去东边,要往西边凑热闹去。”说着,便领她往一旁的高头大马走去。
一人一匹马,看尽天都花。
白裳裳真是高兴,自打进了中原便再未骑过马,没成想到了天都还能再握一握缰绳,感受马上飒飒清风。
于是,一激动马鞭一扬,箭一般地冲出去。
李元禧并未见过她骑马,但想着西境人打娘胎就会骑马吧,故而准备了两匹,没想到这嫡公主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一上马像换了个人,急得他在后面大喊:“慢些跑!天都里是限速的!!!”
白裳裳听见李元禧在后面嚷嚷,掺在耳畔的风里,断断续续不大真切,却也在跑了一程后放慢了步子,回身看他急匆匆地冲上来,依旧惊魂未定似的:“我的个好嫂嫂,真是巾帼胜须眉啊,这马上身姿怕是都越过了本皇子。”
白裳裳直翻白眼,这人还真是个二皮脸。
他却毫不在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不过呢,咱们约法三章,后面在这城里可不能这么着骑了。此次微服出巡,没人替咱们清道,这样一路奔着容易出事儿。踏死个猫儿狗儿不要紧,万一伤着嫂嫂你就不好了。”
见白裳裳没作声,又换了笑意道:“出来得急,嫂子还没进早吧?走,兄弟带你去天都城里最好吃的馄饨铺!”说着便向前带路去了。
白裳裳压着速,一面不急不缓跟在后面,一面打量着沿途的天都风光,果真非一般都城可比拟。
光洁的街道清一色铺着青花石方砖,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却不见半分土气烟尘。
两旁叫不上名字的花木相接,在这仲夏时节也依旧姹紫嫣红,如锦边一般镶嵌在这天都的盛世繁华上。
许是怕撞上熟人,李元禧带着她东拐西拐走了些羊肠小道,穿过寻常人家的街坊,却也不见脏乱,依旧整齐干净。
家家房前屋后都栽着些花树,别有一番小家小户的恬静温馨。
这个时辰那些外面讨生活的劳苦人都已开了门户,男人们三三两两出了门,路上遇见互相抱拳问声好,女人们已收拾好早起用罢的碗筷,坐在院子里借着日光缝衣纳鞋。
巷子口的学堂里,传来一阵阵“之乎者也”,几个迟到的小儿,甩着褡裢一路狂奔,到了门口又蹑手蹑脚地一步步往里挪去。
李元禧见白裳裳连这寻常街坊都看得兴致盎然,不禁有些无奈,忍不住催促道:“快些走吧我的好嫂嫂,前面才是正经的景致呢。去晚了,天下第一的馄饨可就没得吃了。”
白裳裳听他把天都第一又夸成天下第一,顿觉好笑。不过今儿心情好,不与这小儿计较,便也向前赶了几步,跟着他继续往西去了。
又走了一程,忽而听见前面人声鼎沸起来,再一细瞧,巷子尽头横着一条阔绰大街,来来往往香车宝马并人行,恍如最热闹的早市。
白裳裳正在观望,见李元禧笑嘻嘻地回头:“快看,前面就是天门街了!全天下最热闹最气派的大街!”
白裳裳不禁觉得,李元禧要是活在现代,没准儿能成金牌导游,这身渲染夸大的本事如天生就会一般。
不过,天都的天门街,早在西境的时候便听来往商旅挂在嘴边,个个都将它描绘得天上才有、地上无双,如今就活灵活现在眼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