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盐的味道吹过,翻起的浪和脚丫玩着捉迷藏。抬起头,自由的海鸥在手掌间舞动。夕阳下,一对小脚印踩着一对大脚印,小小的水桶里满是嬉戏的螃蟹,父子脸上的笑容像海水卷起了涡,孩童银铃般的笑声是海姑娘最好的合奏。
这,是我想象中的海,因为我,在大山的怀抱里长大。我始终都觉得海比大山要更自由一点,就像人们常常把父亲比作大山一样,所以深重的大山默默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大山的孩子总是会羡慕大海的孩子,大山的孩子在埋头耕种时会幻想着海风拂面的自由惬意,然而与黑夜和海浪斗争的人也应会羡慕阳光下汗滴的无声滋润。种庄稼的人除了播种和收获,其余时间都在无尽地守望并祈祷风调雨顺,航海的人过着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并祈祷每天都能有收获的好运气。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总是黑黝黝的,让人难以想象那张脸原本的样子。
以前在家里待着的时候,走多远,都能看见那座山,后来,无论我怎么寻找也看不到那座大山。大山送出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只有自己屹立不动,无论我走的多远,回家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它。海边的孩子可以赶海换取劳动报酬,所以山脚下的大人们只能更努力一些。
“嘿~嗬~”这是一年里山谷间最热闹的时候。不知道从何时起,谷地里的小家伙们再也不怕稻草人了,它们迎着时而停歇时而激昂的锣鼓声飞起又落下,在青金色的穗尖上与人们玩的不厌其烦。原来,成为有经验的食客,也是挺不容易的。
大山给予了勤劳的农民们很多馈赠,例如每年会自然生长的荆棘,就是大山一如既往的礼物。每年秋季的时候,就会看到漫山遍野的人,他们走着并不平坦的山路,摔了一个又一个跟头,在布满草和荆棘的丛里穿梭,然后采下一颗又一颗色彩鲜艳果实饱满的酸枣儿。日复一日之后,他们好像更黑了,背也悄悄地更弯了一点。每每晚间,他们便在家门口眺望,袅袅炊烟升起的时候,他们一天的辛勤劳作终于可以换取些许报酬了。一天结束,又是一个睡得很熟的夜,忘掉一身疲惫,天渐亮,背上包,就又去了。生活静的像是一谭水,他们身上每一笔却是浓墨重彩。暑假在家摆烂的人啊,耐不住无聊,便提出与母亲一同去上山采摘一下午。恰逢天气适宜,阴天有风,雨在不远处。换上一身装扮,我提了一个小桶,和母亲说说笑笑上山去了。尽管母亲选了一条很熟悉的山路,但是几年都没有上过山了的我还是觉得对它好陌生,还好大山是庇护着我的,好让我没有摔屁股蹲。我戴着手套,母亲没有戴,因为她觉得手套影响了她采摘的速度,而我当然是怕被那些刺宠幸。我的汗滴竟然在一个阴天有凉风的下午里落了下来,记忆里不爱出汗的我汗珠落下的时刻几乎没有,好突然,也好珍贵。下午很快就结束了,天空雾蒙蒙的下起了雨,我骑车载着母亲,雨打湿了我们的衣服,凉风吹过,我和母亲脸上的笑容一路没停。虽然只采摘了五斤,但是,我好像好久没有像那天一样放松轻快了,习惯了被好多琐事捆绑,笑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大山对于我们,是祖祖辈辈的感情。每一代人死后,都会被埋在山脚下,这样就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每次到山里去,我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被爱包裹。我从来不怕坟墓,因为我们每个人最终也将会去到那里。大山的土壤里,留着祖祖辈辈的爱,我相信,转多久,都会相遇的。奶奶也在那里,她和爷爷在一起,这辈子一定会幸福的吧,不再历经苦难与病痛,好好的过。奶奶走了,又回归大山,离我好近,只是我再也触碰不到了,只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想她的时候,我只能抚一抚那里的土。
人生啊,兜兜转转都会回到起点,百转千回也改变不了什么。家乡啊,浓浓的牵绊,“嘿~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