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北面三座大城:清远、韶州、南雄。清远最近,离广州直线距离只有一百三十里,韶州有四百里,南雄是广东的最北端,距离有五百里。
明军北上的计划自然是先经过这三座城市,第一步是在韶州、南雄兵分两路,夹击郴州,先把这个湖广最南端的府城攻克下来。
此前投降清军的韶州在过年前就被李明忠兵不血刃地拿下,他在韶州坐镇许久,城里面降清的官员大都是些熟脸孔。皇帝此前也下了旨意,只要未祸害百姓,没主动协助清军,这一次就先戴罪留职,下回犯事的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
这种倾向极其政治不正确,朝中大臣过后婉转纳谏过多次,皇帝才明白,自己好像是把“存人失地”那一套理解出了偏差。
不过后来天子又问,要是收复湖广甚至更多失地,是不是要把降清的杀个一干二净,众臣们也觉得好像过于极端了。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现在大明控制的土地面积太小,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可以派驻到各地。要是像清国那样物资和人才储备极度丰富,“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谁还敢消极怠工甚至弃城投降?怕不是留在顺天府的家眷个个都要被砍头。
至于南雄府,收复的时候倒是小费了一番力气。城中孔有德留下的是自己带来的官员,加上离广州远,离郴州近,侥幸心理作祟导致他们还抵抗了一番。
不过李明忠先轰了几天城墙,再把找皇帝借来的正白旗人头在城门口外面筑了一个京观,城里的死硬分子就崩溃了。上千個满洲高达的脑袋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这种心理冲击可比围了一圈的大炮强多了,守城的士兵自己就悄悄地打开了城门,喜迎武靖侯入城视察工作。
如此一来明军北上之路在广东省内的部分已经清扫干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分秒必争,以便在清军北撤之后还未稳固统治的状态下,尽可能地收复失地。
现在正月还没过完,广州城已经紧锣密鼓地再次动员了起来。
朱由榔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四面八方的事情都需要统筹协调拍板,有限的资源需要分配,分配的时候需要取舍,各个部门为了自己的业绩天天扯皮,自己还要去当和事佬和稀泥,弄得是苦不堪言。
最为紧要的自然是军械的制备,甲胄兵刃自不必说,广州和佛山的铸炮匠人已经拿到了模具开始造炮,库存和新运来的粉状火药在皇帝的要求下全部造粒,其余炮子、箭矢的制造也是一日不停。
这些工作任务在广州、佛山、顺德只负责其中一部分,剩余部分还分给了北面的三城一些,在大军北上之际顺路带走。
魁星楼的地基也已经浇筑完毕,地上部分的框架结构现在正在搭设架子和模板。这个号称将来广州城第一盛景的样板房也要尽快完成,只有勾起了城里富豪老爷们的攀比之心,水泥工坊的未来利润才有着落。
其余粮食、药品、衣服鞋袜这些事情自然不用皇帝亲自操心,都有户部官员执行办理。朱由榔抽了个工作的空档,再次来到了林察的家里。
进到家中,就看见辅明侯林将军正在院子里扫地。
而且是用的残疾的左手。
黄铜做的套筒牢牢地锢在左上臂位置,套筒远端是一个金属的底座,座子上连着一个爪子形状的东西。爪子后端连着几道细细的拉索,被套筒上的扣件固定住,只要一拉拉索前面的爪子就自动收紧。现在林察正用这个爪子抓着笤帚的把柄,用笨拙的姿势扫着地上的灰尘。
“好不好用?”
林察抬头一看,是皇帝亲临,连忙跪下行礼,膝盖还在半空便被对方一把托住手臂,没能落地。
“伤还没好透彻,先不用行礼。”
“多……多谢陛下。”
“这个用着咋样?”朱由榔看着假手问道。
“好用!”林察把左臂在半空中摆了摆,笑着说道:“这个爪子抓物件基本能抓得牢靠,虽然要拿大件必须右手辅助,但正如陛下此前所说,抓个馒头包子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这个配件是可以换的哦。”
“配件?”林察一愣,才想起假手送来的时候还有一个箱子,连忙让人从屋里拿到院子里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钩子,一根尖刺,还有一柄匕首。
朱由榔抓着对方的假手,熟练地将爪子拧下:“这个是螺纹连接的,里面的配件端部也都有螺纹,你想用哪一件就用哪一件,像朕这样拧上去就成!”
眼见自己的左手一会儿是海盗船长的铁钩,一会儿是能直接捅人的钢刺,一会儿又变成了能切西瓜的匕首,林察这老大不小的汉子两眼发光,就跟海贼王里面路飞刚看到弗兰奇的多功能机械手一样,乐得合不拢嘴。
男人至死是少年啊,朱由榔想道,随即赶紧嘱咐对方:“你用这个要小心啊,不要没事挠鼻子揉眼睛,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