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伤兵营(一)

    冉闵告别父亲后来到了伤兵营，伤兵营由一排约十来间破屋组成，屋子外还有一些来不及治疗的伤兵躺在地上，明显压抑着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伤兵营由孟大夫带着几十个仆妇负责，冉谵治下也只有孟大夫这一个医生。刚走进伤兵营，刺鼻的血腥味就直冲冉闵的鼻腔。一个中年仆妇端着一盆血水走出一间屋子，倒在了伤兵营边上的一条小沟里。

    冉闵上前问明白孟大夫何处后，就找了过去。只见孟大夫拿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小刀在帮一个伤兵剜一个箭头，随着一蓬鲜血，箭头带着一丝皮肉跳进边上仆妇端着的盆子里。紧接着，孟大夫的右手抹了一把金疮药拍在伤口上，一根血迹斑斑的布条随后将伤口紧紧地扎了起来。

    两个健壮的仆妇抬起治疗完毕的伤兵挪到了靠墙的地上，地上铺了一层细碎稻草，这就算是病床了。又一个伤兵被抬到了孟大夫面前的木案上，而孟大夫又用手上的小刀去剜这个伤兵的箭头，刀上还有上一个伤兵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这个伤兵的伤口上、案上。

    冉闵抬头看了看那些伤兵，不管是已经包扎的还是等待治疗的，都在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只是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木讷及绝望。

    “住手！”冉闵大叫一声，拉住了孟大夫的手，“孟大夫，你这样不是疗伤，而是在害命！”

    孟大夫听了冉闵的话，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大声道：“少将军，你这是在羞辱我？！虽然听说这次大捷，你出力甚多，可这也不是你羞辱我的理由！现在你给我让开，等老夫治疗完了伤兵再与你理论！”

    冉闵看孟大夫一脸羞愤的神色，立刻领悟，在这个年代说这样的话，对于对方来说，比杀了他还要让人难以接受，施了个礼马上道歉：“孟大夫，是小子鲁莽了。但是，外伤的治疗确实不该是这样的。”冉闵瞅了瞅孟大夫的医疗器具，除了一把刀，只有一些破烂的布条以及一团黑乎乎的金疮药后，叹了口气道：“孟大夫，如今条件简陋，小子也不说什么消毒之类的话，可是伤兵营首要的清洗和整洁还是可以做到的，否则，伤兵营将士能存活下来绝不会超过十之二三，更何况如今天气炎热，这伤兵还躺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伤口容易发炎，更不利于他们伤势的恢复。”

    孟大夫听了冉闵的话，特别是那句伤兵能存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二三，脸上的神情不由有些黯然及悲痛：“老夫身为医者，却不能保证让更多的伤兵恢复，确实是老夫的无能。”顿了一下后，孟大夫继续说道：“待老夫为这一批伤兵治疗完毕后，老夫自请离职，请少将军转告驸马爷，老夫能力有限，不敢再羞位其上，请将军另请高明，老夫实在无颜面对将军。现在，请少将军让开，莫要妨碍老夫工作。”至于冉闵说的清洗和整洁，仿佛从来就没听到过一样。

    “孟大夫何出此言？！”冉闵连忙拉住孟大夫的胳膊，“请孟大夫且听小子一言，若按小子之法治疗伤兵，小子可保证让伤兵存活率提高一倍！”

    “你说什么？可提高伤兵一倍的存活率？此话当真？！”孟大夫双眼放光，紧紧拉着冉闵的双手，也不顾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急促地说道。

    “那是当然，请孟大夫安排人手听我指挥，若不能提高伤兵一倍的存活率，小子甘受军法处置！”冉闵郑重地对孟大夫承诺。

    “如此，请少将军发下军令！如有违反，老夫及伤兵营上下人等亦甘受军法处置！”孟大夫也对着冉闵抱拳施礼。

    冉闵指着那张脏得不成样子，淌满了鲜血的治疗床，对孟大夫道：“孟大夫，以后，你每治疗一个伤兵，都要清洗干净治疗床，更换一床干净的床单，并且清洗双手及疗伤的刀具。在敷金疮药前，先用千九淡盐水清洗伤口，炮制淡盐水必须用烧开后的凉开水。包扎伤口的布条，要用沸水煮开消毒晾干后才能使用。”

    说着，冉闵清洗了双手、刀具，让仆妇清洗了治疗床，换了一床干净的床单后说道：“孟大夫，治疗外伤，首先要用凉开水清洗伤口。其实最好是用酒精，现在没有就先用清水代替，等一会你可以用淡盐水。”也不管孟大夫是不是理解什么是酒精，冉闵一边说着，手上也没有停着，用小刀剜去了箭头和伤口边上的腐肉。

    又要来了缝衣针和一些干净的麻线，将伤口缝合后才用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孟大夫看到伤口在缝合后，本来喷涌的鲜血一下子就变得只有一丝丝的渗出，惊得目瞪口呆，口中喃喃自语：”此为华佗技乎？”

    冉闵看着眼前上好了金疮药的伤口，却找不到合适的包扎伤口的布条，思索了一下道，“现在没有经过消毒的布条，请安排仆妇去库房提取干净的布匹，洗净双手后再裁剪成合用的布条备用。”说着，对着孟大夫继续说道：“以后孟大夫疗伤时，就按此步骤施行。”

    冉闵喊了几声，才把孟大夫叫醒。孟大夫这才郑重的对冉闵一躬到地道：“孟如舟谢少将军传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