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蒲先生叹了口气道:
“诶,我是个没名少姓的,哪敢取什么‘雅号’!我姓蒲,名诚,字养德,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周围人也就都叫我蒲老三了。”
他说完这话,眼珠子朝上面溜了溜,笑眯眯地叫道:“张公……”
张景民不说话,却把头略微侧了侧,眼睛盯住蒲诚,面无表情。这下,吓得蒲诚把话又缩了回去。“这,那我就厚着脸皮叫张公德辅了啊!不要怪罪,不要怪罪……”他说起话来抖抖簌簌的。
张景民微笑道:“蒲先生,咱们抓紧时间吧。你有什么本领,且与我说说,我看看属不属实。”
蒲诚眨巴眨巴眼睛,道:“这,德,德辅啊,我这也没法直接说啊!我就算是满腹的经纶,也没法直接剖开来给你看吧?得阁下拿问题问我,我才好有所针对地回答不是么?”他说得小心翼翼的,像只小耗子一样。
张景民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便点点头道:“好。我正有些事情最近在想着。蒲先生对金星有何了解么?”
蒲诚一听这问题,吓了一跳,身子一下子又直了起来。“这,这问题可没谁能答上来吧?”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过,我倒是多少了解过一点点相关的说法,姑且厚着脸皮说一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便详细说道:
“这金星,太古之时就有了,只是根据记载,在那时候,金星似乎至少要七八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甚至更久不出现,不像如今,一般两三百年就冒出来了。”
张景民点头道:“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你且说,这样的变化是什么原因?这我不曾仔细听闻到过。”他说出这话,其实并不指望面前的蒲先生能够答出个什么一二。可没曾想,这蒲先生竟然还真接上话,开始回答了起来。他说道:
“诶,德辅这问题我还真听说过。我当年随苍业先生学习过,曾听他讲过这里的事情。”
“你快些说。”张景民示意他不要说废话。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其实十分的惊讶。这看上去像个泼皮的蒲诚竟然随河北名士苍业先生学习过?苍业先生的真实姓名张景民并不了解,但也知道他乃是野幕学派很有威望的代表人物。
“我抓紧,我抓紧。”蒲先生连连点头。
“这事啊,大抵上有这么几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最简单不过,认为上古的事情记载得不清楚,记错了,又或者是记下了后又逸失了。这种说法虽然很简单粗暴,但其实也挺说得通的。
“第二种说法嘛,则是认为金星出现是上天的示警,原因是人间的统治者失德。这最早是亚圣提出来的。他认为,金星本身并不会带来战乱,是统治者缺乏德行,才导致了天下事不济。至于为什么古时候出现得少,后来的学者认为,那是因为上古的人德行好,失德的人也少。但这种说法又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吧,这人间失德的到底是天子还是各路诸侯才会导致金星出现?如果说是天子,可眼见着天子并不管事也上千年了,怎么金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如果是诸侯,又到底是哪个诸侯失德才配得上震动上天?又比如啊,史书上不乏昏暴的君王却没遇上金星的,也有英明的君主却碰上金星现世的。哎呀,总之,虽说这些问题也有解释,但我是觉得这种说法好像不大靠谱。
“至于第三种说法,算是和上一种有些接近,也是认为金星现世是人间失德。但不同之处在于,这种说法觉得,金星现世是因为全天下人一代代缺少的德行累积起来,最终震动上天的。至于为何如今比古时候少了,那是因为上古人少,也天性淳朴,所以每代人亏损的德行也少。
“这三种啊,算是比较多的人支持的说法了。还有人认为,三种说法都有道理,应该结合在一起。另外,每一种大说法里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分歧,又引申出更多乱七八糟的小说法。这些三言两语,就讲不清楚了。”
蒲诚一口气把那么多话说完,讲得有些口渴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张景民听得十分认真。这位蒲先生还真有些见识,说出这许多话来。他突然问道:
“那在蒲先生看来,什么说法更为贴切呢?”
蒲诚想都没想,就嘻嘻地笑了起来:
“我啊,我觉得这玩意我没必要去探究个所以然来,我也没这本事不是么?”他把身子从坐榻上直起来,往张景民身前凑过去,压低着声音笑道:“我是觉得,金星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需要它是怎么来的!”
张景民看了一眼蒲诚,道:
“如你所说,我需要金星是怎么个出现法?”
蒲诚又一下子缩了回去,收起了笑容,满脸严肃地双手作揖,道:
“我不敢问张公之志,且讲一讲他人的做法,与张公听。”
张景民道:
“讲。”
蒲诚道:
“二十五日前,我收到当年同学的书信。他告诉我,三十日前,赵王结束了他为期六个月的斋戒。去年金星现世后,赵王便发布诏书称,金星现世是因为天下人失德,才导致的上天震怒。为此,他素衣少食,尽罢女色音乐,大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