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整个大上海由不夜城转换为休眠模式,万家灯火融入到黑幕中,唯有路灯依然通明。白日车水马龙的外滩,现在只有极个别的车辆匆匆而过,给宁静的城市带来短暂的噪音。
一辆大众甲壳虫轿车在空寂的外滩大街上行驶,缓慢得像一只屎壳郎在推粪球。此时若有人看见,会误认为司机睡着了。
司机没有睡,相反,司机紧皱眉头盯着道路前方,眸中射出的精光犹如黑夜寻找猎物的狮子。
他是幽灵,是潜行在夜间随时夺人性命的杀手。
甲壳虫轿车来到距胡莲香公寓楼约一站地位置停下,幽灵摇下车窗,如同捕食者小心翼翼启动所有感官触碰周边环境,确认没有威胁后,他拨动车灯开关,大灯连续三次关、闭。
忽地,前方一辆车也发出同样信号。幽灵将车熄火,推门迈出车外,戴上礼帽,将帽檐压低,再把风衣领竖起,双手插兜,缓步向前方走去。
在公寓楼旁边的马路边,从停泊的一辆福特轿车上下来一个人,也是同样打扮,迎着幽灵走了过来。
“有什么情况?”幽灵抹了下鼻子问。
“没有。所有进出的人都是成双成对。”
幽灵抬头看向公寓楼,“目标家的灯什么时候关的,关后有没有再开过?”
“大约差五分十一点熄灯,直到现在没开过。”
幽灵似信非信,轻轻抚摸着左肋。他负伤了。
一个小时前,他在与欧阳功名的打斗中,被欧阳功名凶猛的进攻逼得不断躲闪,当对方一招力大势沉的“黑虎掏心”发出,他虽然避开,没想到欧阳功名拳中藏有尖锐暗器,将左肋划伤。他不得不退出战斗。
他已经重点怀疑欧阳功名,本来应该马上赶往其所住公寓,但他没这么做,一是担心暗器有毒,二是他已经安排手下事先在公寓附近监视,所以他先赶回住所处理好伤口,这才赶来。
他失望了。他打心眼里不认为这个平乡太一郎是无辜的,现在也终于明白桥野龙一为什么感叹:明知道是他却无法证明。
这家伙肯定是大门进楼的,而且是大摇大摆,只要他稍加化妆就可以骗过监视的人,对于一个合格的间谍这是一件轻松的事。属下完全没有经验,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不会判断。
“你确定出来的都是俩人?”
“差不多。”
幽灵怒了。他发怒的方式很奇特,不骂人,不暴跳如雷,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像是看一具尸体。
属下登时慌乱,幽灵帽檐下那双眸子,锋芒超过匕首,阴冷赛过寒冰。
“对,对不起。”他忙乱解释着,“我意思是只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而且是一个女人。”
“时间?”
“大约半小时前,她开始是和一个外国男人一同进去,也不知为什么,没多久她就自己出来了。”
“他们怎么来的,女人怎么走的?”
“他们是坐出租车来的,女人是自己一个人步行走的。就是那个方向。”他比划着。
幽灵将头扭向一边,一个清晰脉络浮出脑海。
平乡太一郎从城隍庙离开后,预料到公寓会被人监视,于是找了一个妓女装扮成妻子进了公寓楼,见平安无事就把妓女打发走。他很聪明,知道有人在监视,所以进屋连灯也不敢开,造成这间屋子里的人一直在睡觉的假象。
“你打过电话没有?”幽灵的情绪缓和一些。
“打过,打过。”属下忙不迭回道,“没打通,接线员说对方电话一直占线。打了好几次都是这种情况,我估计是电话没有挂好或者是坏了。”
哼,想的还真周到。幽灵不由对欧阳功名产生敬佩。去城隍庙前他就嘱咐过属下每隔一个小时给胡莲香家拨打电话,找平乡太一郎,目的就是要证实其是否在家。没想到对方也早预料到这招,事先将电话移开机座,这样就可以阻隔外面打入。
平乡君,尽管你很聪明,但是在我面前你还是技低一筹。其实,我明天只要去把整个上海地区的出租车查个遍,矛头马上就会指向你,我也可以把那个妓女找到,让她指证所谓的嫖客就是你。不过我不用这么做,有人已经从中野学校、井上家族开始调查,你跑不掉了。
幽灵抬腕看了眼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决定收工。
新德里警察局,一个白人壮年男子正在和值班台前的警察咨询,“警官,我的兄弟和几位朋友今天从孟买坐火车来新德里,可现在还没见到人,我想请你们帮助查找。”
“你兄弟多大?”大胡子警察问道。
“三十五岁。”
大胡子警察耸了耸肩,“先生,三十五不是吃奶或上学的年纪,回去吧,我肯定你推开家门,你兄弟正翘着腿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威士忌呢。”
“警官,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