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身处光明,却心如深渊。
有些人深处黑暗,却心向光明。
长水卫囊括天下擅查之士,司职刺探、暗杀等秘密行动,可以说,他们是帝国的影子,是天子的暗剑,是不仅震慑敌国更加震慑朝野的警钟。
有这支力量在,所有的罪恶都要有恃有恐,所有威胁帝国利益的隐患,都要被连根拔除!
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对于长水卫,帝国的最高利益,也就是天子安危和天下安稳,便是他们的善,一切违反帝国最高利益的,便是恶,有小善亦为之,有小恶亦除之,这边是长水卫的信仰。
可今天,吕铮不仅给曹泫扣上了误国的大帽子,一番话,更是直接冲击了他信奉多年的信仰......
一时间,曹泫难以接受,他站在一旁,低头道,“下官只管负责奉旨查案,如实禀报陛下,至于陛下如何裁决,并非我这等人微言轻之人所能左右!”
大将军陶侃仍坐在一旁哈欠连连,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丞相吕铮一双眸子望眼欲穿,他似乎早已洞彻了曹泫的心理动态,啧嘴道,“做人做事,牟死理儿只会适得其反,你想,帝国无后分崩离析和十五万士卒比起来,孰轻孰重?”
曹泫愕然,旋即无力地道,“帝国的统一,才是子民百代安宁的前提,其余的,无关紧要。”
吕铮捋着胡须,正要进一步劝诫。
就在这时,曹泫骤然抬头,眼中精光四射,直视吕铮道,“陛下仍在盛年,还可饲育龙子,可我这一纸奏折若无法呈报陛下,十五万大军战败的真相,十五万将士的清白,便要埋葬在茫茫雪山之中啦!”
曹泫愈发激动,“我知道,朝中大臣已经多是太子党羽,他们整日上书帮太子求情,每日想破了脑袋为太子洗脱罪名,助他重回东宫。他们一个个都像猎取从龙之功,可谁有曾想过,我十五万汉家儿郎,他们的父母、子女、妻子,永远失去了儿子、父亲和丈夫,永远要在泪水中度过余生!呵,两位大人,这些,你们恐怕也没想过吧?”彡彡
吕铮轻轻一叹,“小子,你怎知我等没有想过?”
只见吕铮轻轻抿了一口茶,起身看着即将东升的太阳,道,“活到我们这把年纪,经历了虎狼秦国的入侵,经历了诸王叛乱,经历了世族之乱,也经历了天下动荡,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有什么没想过?”
曹泫不屑,“既然想过,那么,十五万大军的生命,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非也!非也!这些阵亡将士的家属,已经得到了十倍抚恤,再加上每年可以领取的补助,这些老人和孩子,足以安享生活了。”吕铮说完,又叹道,“话说回来,活到我们这把年纪,又有什么不敢想呢?我们不敢想象,没有了继承人的帝国,未来将会分裂成什么样子!”
吕铮顿了一顿,继续道,“身居高位,在意的便不是一个人或一些人的生死,而是整个帝国的安危,等有一天,你出将入相,便会明白我等的苦心了啦!”
曹泫驳斥,“一个人或一些人,组成了整个帝国,若没有他们,帝国也就不存在了!”
吕铮目不转睛地看着日出,“小子,老夫和大将军政务繁忙,无暇于你讨论整体与个体的关系,刚刚我亦对你袒露了肺腑之言,是否要将调查结果禀报陛下,君自决定吧!”
曹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重复方才的话,“下官只管负责奉旨查案,如实禀报陛下,至于陛下如何裁决,并非我这等人微言轻之人所能左右!”
好!好!好!
吕铮连续说了三个‘好’,便沐浴阳光,不再说话了。
“看来,你小子是既要误国,又要误家了?”
就不做声的陶侃,在侧阴沉着脸,起身道,“曹泫,我与吕相联袂来此,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此事关乎帝国未来一甲子的兴衰,容不得你在这里意气用事。你若从,我保你三代仕途无忧,你若不从,老夫的手段,我想你也略知一二!”
曹泫转身,与双目锋利如刀的陶侃对视,“陶大将军,您一生南征北战,战胜千场,屠杀敌贼百万,从来光明磊落,下官不相信,您会因此杀掉我和我的家人!”
轰!
随着一阵闷哼,如刀似剑的气机,在狭小的屋内炸裂而起,气机如狂风一般,围绕在曹泫周身,使他动弹不得。
曹泫知道,这是陶侃出手了。
陶侃面无表情,死死盯着曹泫,“老夫最后问你一次,今日是否要进攻面圣?”
曹泫面对刀斧加身,面不改色,“拳拳忠心,矢志不渝!”
一缕朝阳,顺着厅门照入厅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吕铮缓缓转身,看着陶侃,竟不约而同地笑了。
曹泫知道,他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