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在包厢门前摘了帷帽,脱下身上的绒氅给了绾月。
低眉垂眼一切都很自然。
萧珣正要落座,突然抬头对上她的脸,不由一阵惊愕。
北笙的右脸颊从耳侧至唇角如同爬着一条粉嫩的蜈蚣,便是有红粉遮盖,那条蜈蚣却也同披了一件粉纱,华丽丽贴在北笙的脸上。
萧勖见过北笙后,曾告诉过他,北笙的脸被萧翊所伤,贴了纱布。
只是那时他只开心北笙得救后的喜悦里,并未担心她伤得有多重。
原以为以北笙的医术,那道伤早就好了,却不想……
北笙坐在了萧珣对面,轻声道:“刚才在城门口,不方便同殿下说话,只好让殿下屈尊到小店一坐,还望殿下恕罪。”
萧珣是有话主动找北笙的。
顶多再过个把月,等盛乐王女进京后,宫中便要遴选太子妃了,他想让北笙也进宫参选。
可看到她脸上的伤疤后,心中想说的话一时全咽下去了。
再也不可能了。
不管他和北笙之间是否有别的壁垒,只这一条疤,便不可能了。
萧珣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客气一笑:“无妨。”
北笙却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只道:“殿下头一次光临小店,玉玲珑阁蓬荜生辉,店里新进了几样好看的宝石,送给殿下赏玩。”
她拍了一下手,刘掌柜便进来了。
北笙让他俯身过来,然后在刘掌柜耳边嘀咕了两句,刘掌柜便转身去了。
没一会便端了一个盘子来,红布盖着,放在了萧珣眼前,刘掌柜随即退下。
北笙将红布揭开,盘子里摆着一红一蓝两颗如同鸽子蛋那般大的玉石。
北笙道:“西方来的,不是很金贵,只因是远道而来,色彩又正,所以才稀罕。”
北笙笑意盈盈,萧珣却头皮发麻。
徐北笙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只怕已经从他刚才的错愕中看出了端详,此时此刻,他又怎好再收她两颗珠子。
萧珣将那盛有珠子的盘子往远了推了几分,道:“本宫来找你说话,不是为收你的东西而来。”
北笙静静听着,眼眸平静的注视着萧珣。
萧珣沉思片刻,徐北笙是一定知道他要说什么的,若因她脸上有疤就不提这茬了,倒显得他堂堂一个太子,薄情寡恩了。
且不管徐北笙能不能成为太子妃,都先让她进宫参选。
他道:“郎大人与盛乐私下说好的条件是让盛乐王女成为大靖储妃,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好在书面敲定的是先让盛乐王女来参选。”
萧珣目光炯炯,注视着北笙,“太子妃之位,本宫依旧属意于你,为此本宫在父皇母后还有一些朝臣跟前做足了准备。纵然他们对你有质疑,但本宫清楚,你是大靖储妃最好的人选。是以……”
北笙竟生出了一脊背的冷汗,一时慌乱了起来。
此刻她只能强装镇定,先让萧珣将话讲完。
“是以,太子妃参选名单上依旧留有你的芳名,这阵子你就好好留在家中养伤,本宫也会请治外伤最厉害的太医来为你诊治,待带遴选那日,本宫会亲自来迎你。”
北笙差点听得吐血。
不过镇定沉思之后,她也就不担心了。
便是华佗扁鹊再生,她脸上的这道大疤也要数年之功才能消退,那也不见得完全消退。
而太子妃遴选顶多再有月余就要开始。
这点常识萧珣不会不知,他这般说只是为宽她的心罢了。
萧珣哪里知道,她已经不需要这样的宽慰。
北笙抿口茶笑了笑,将茶盏搁在案上,直截了当道:“臣女容颜已毁,不配成为殿下妃嫔,殿下不必再为臣女苦费心思,兵部尚书之女钟云涔胆识过人,姿色上佳,身份人品贵重,才是储妃最佳人选。”
作为太子妃的热门人选,萧珣怎会没有了解过钟云涔。
只是拿她同北笙做比,但从个人胆识上,北笙就胜了她一筹。
萧珣挑眉一笑,上扬的嘴角噙了几分上位者的霸道:“我萧珣从来不以貌取人,只以才取人。徐二姑娘的才华和胆略也不该被容貌压制,即便所有人反对本宫娶一个被毁容貌的人成为储妃,那侧妃、良娣你也是配得上的。”
北笙怕的就是这点。
若萧珣执意要将她纳进东宫,就算是无名无分也要留在身边,即便是郎琢怕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
眼前只能先敷衍着,与家中和郎琢商议后再从长计议。
虚与委蛇的一笑,北笙道:“殿下如此看重臣女,臣女不胜感激,臣女听殿下的便是。”
萧珣还以为北笙会不愿成为侧妃,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畅快。
他偏过身子朝北笙腰间一瞧,眉头微蹙,“怎的从不见你将本宫送你的玉珏戴在身上?”
北笙心头事多,早已忘记萧珣还送过她一枚玉珏。现下心头也闷沉沉的,恍惚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好像让鹿竹还是绾月替自己收起来了,至于她们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