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有人闲对空山,有人却仍旧风雪载途。沧州与永州交界一带,饶是大雪封道,行路不通。
镖队押着货,艰难于官道上前行,虽说冒风冒雪,这队伍也未曾失了阵势。
“头儿,已经行了许久,弟兄们人困马乏,前面还有几座山,不如先让弟兄们喘口气吧?”
一镖师冲着为首之人抱拳相问。
那为首之人沉吟须臾,点头道:“好。那就在此歇息半——”
谁知他话音未落,却被在旁一人厉声打断。
“不行,已经因风雪耽搁了数日,倘若误了坊主大事,尔等担待的起么!”
这忽而跳出之人个头矮小,说话阴柔,却着实是中气十足,令一众头昏脑胀的随行者虎躯一震,皆看向他来。
“这……”似是对方说出的“坊主”格外有分量,那镖头犹豫半晌,却又招了招旗子,示意众人跟上。
人群不敢怠慢,屁股还没坐热便再度起身,摇摇晃晃,缓慢行进。
待队阵渐行渐远,那雪原枯丛之间忽而探出两鬼祟人首。
一人面覆刀疤,一人却是削发披缁,原来这两人正是前日里暗中跟着那沧州城商队潜行北上的曾不悔与般若紫阳。话说两人跟着这商队之众,一路行三山,跨五溪,那目的地竟是直指永州之境。眼看着翻过这几座山,一行人便要进入帝都境内,未免心中生疑。
“我说和尚,我们已经追他们有些时日了,你到底是看出了什么眉目?”望着那走走停停的商队,曾不悔却是有些烦闷。须知他曾不悔最好与人打架逞胜,比武过招。可这一路上非但只敢潜行追赶,却连面都并未与之对上。
曾不悔这还没能摸着事情原委,却发觉这路越走越回去了。再这么走下去,他可是要回那帝都,看他的盈盈姑娘咯——
般若紫阳面上少有凝重,却解释道:“曾施主稍安勿躁。眉目不敢有,只是这草药古怪,倘若放任他们潜入帝都,恐怕要生出大乱。”
曾不悔挑眉道:“有甚古怪?不就是寻常治伤解毒的良药么?你看这一路上,他们也曾用过这货物之中的草药,却并未见谁有不妥吧?”
般若紫阳摇头道:“非也。正是因为并无不妥,才有所异常。但见那一镖师,前日为雪狼咬伤,用了那药,却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以寻常伤势来看,伤及要害,即便不死,如何也得丢了半条命。可这药又是何等灵丹妙药,能重焕生机不说,还能让他一路奔波,不知疲惫?”
曾不悔了然道:“这我倒是也曾疑惑。只方才那矮小男人说,这药乃是君上亲封,要进献宫中的仙药,药效自是比寻常草药更甚些。宫中奇珍无数,便是真有这般灵药,也不足为奇了。”
他耸耸肩,末了,却疑道:“和尚,你不是要寻家人,如何又管起这草药铺子的事了?”
“须知草药的事,亦是家慈之事。”
般若紫阳轻叹一声。
“二者互有关联,故劳曾施主与小僧一路追查至今。”
曾不悔大骇道:“我说和尚,却不知令堂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与这宫中‘仙药’互有牵连?”
“并非是什么大人物,也并非是与这仙药牵连。只不过小僧思量再三,苍山花海之景只得于各处碰运气,而那梅施主梦中的黑袍怪人尚不可追,眼下却唯有这一条线索摆在你我面前了。你我都见过那东风酒坊密室中的形容,须知这形容,小僧自幼便听家慈说过。”般若紫阳却起身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便边赶路边与曾施主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