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遇到他已是那个晚上,那天本来不是我值班,我却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医院。
我从地下车库穿过,准备去对面坐电梯上楼。当时正值午夜,整个负一楼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这本应该是我习以为常的寂静,我的心里却难以抑制地涌上一股不安。
‘这真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暗想,不由加快了脚步,结果一进电梯厅就跟好几个人打了照面。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着很像病人亲属,可直觉告诉我他们不是。
我见过期盼的、见过绝望的、见过不耐烦的、见过心如死灰的,但没有哪一个是像他们这样,他们眼底的那份漠然只有杀人的人眼里才会有——就跟那个男人一样。
我真的很想上前盘问,危机感却促使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直到他们上楼,我才如释重负地进了另一部电梯。等重新走出电梯,我丝毫不敢停留直奔办公室,掩上大门的一瞬间,我感觉我脚都是软的,再一摸后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这里可是医院,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告诉自己,然而我刚换好衣服,防火警报就拼命响了起来,然后是同事和病人接二连三地呼喊,我心头一跳,连忙也冲了出去。
起火的源头似乎就是304号房,我正要穿过眼前的烟雾过去查看,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一阵翻滚。
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
但很快那烟雾又剧烈地翻动起来,天知道有多少人正催命似地追在他身后!
见到我,他愣了愣,然后是迟疑,下一秒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东西,我本来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骤然在我耳边炸开,它无情地擂动着我的耳膜,只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倾塌——是炸药,他点燃了炸药。
在那股力量的撞击下,有什么东西和我一起飞了出去,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它也骨碌碌一转飞快朝我滚来。等它渐渐停在我面前,我又看到了那双眼睛,他平静地注视着我,眼底却多了几分释然,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
我越看心里越是惊疑,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出生的那家医院居然也发生过爆炸?!
等一下,爆炸——
我下意识看了封移一眼,难不成我们还有薛兰兰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这两个字就是关键?!
见我看着他,他心有所感地点点头,我连忙将剩下的内容一鼓作气读了一遍。
“‘五〇三和破龙的人都已经赶往渠城,咱们必须抓紧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放心吧爸,就算这次是我一个人去,我也会料理好的。’我听到我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他点点头,想起来又说了一句:‘阿思,答应爸爸,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想再经历了。’
‘我会的。’我向他保证,‘我会竭我所能除掉他并全身而退。’
不对,阿思?
我怎么会叫阿思?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只当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但随着那洪流一般的记忆朝我涌来,我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脑袋敲开将它们全部清除出去,好在这剧痛很快就过去了,可那些记忆却在我脑海里生了根,仿佛它们一开始就属于我。
自那之后我越来越分不清,哪些记忆是阿思的,哪些记忆是我自己的,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有一天我睡醒起来,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我心里突然多了一个疑惑——我,到底是阿思,还是薛兰兰?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辞去工作遍访名医,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帮我解答,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找到了我。
‘你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吗?’他说话的语气很冷,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里充满了希望,‘我可以帮你去掉不属于你的那部分记忆,只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吗?’
‘我想试试。’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就走吧。’他蒙住我的眼睛,我跟着他到了‘这里’,见到了‘那个人’,他说他是他的同事,将和我一起参与这个实验。
在开始之前他告诉我,我之所以会拥有两份记忆,是爆炸的时候在某种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另一个人的记忆出现了‘记忆移轴’,非常巧合地叠加在了我的脑海里,要想将它移除只能用同样的办法再引发一次记忆移轴,将它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
‘这个过程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真正要实施起来却未必会如我们的意,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我们一次就能成功,也许是两次,也许……’他脸上的冷意终于消融了一点,带着一丝怜悯看着我,‘也许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最终带着这两份记忆死去,你确定你要参与这个实验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比起死,我更害怕稀里糊涂地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