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忙活不停,甚至还将娟纱浸湿瓶中浸泡的大半瓶玫瑰晨露,尽数敷在她额上用以降温。禁不住受宠若惊:“你把制香的原料用我身上太破费些了吧?”
“事有轻重缓急,先止住血再说吧,况且我可不想屋子被你的鼻血给弄脏了去。”他看也没看桌上的瓶瓶罐罐嫌弃着埋怨着,眼神一直留意她鼻子还渗不渗血。
“哎呀,都说了是小事。习武之人但凡流个鼻血本就是司空见惯的。我本就惜命的很,只是没想到今个儿居然是你来照顾我......”想想她还是头一回被他细心关照,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反正现下就你我二人独处,也没第三个人瞧见。你若要是觉得没面子,出了这个门尽管吆喝着用那套给母马接生的祖传手法治我顽疾便是,反正我早就无所谓了。”他细致确认她鼻血已经止住后才安坐下来,捏着鼻子灌下那碗早已冷却的苦涩汤药。
她看他喝药如喝汤般家常便饭,心中霎时五味杂陈。夹着鼻腔里堵住棉絮的鼻音问道:“你中毒一事,当真是太后干的吗?”
他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的淡漠说道:“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意思是连你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谁害的你?但你这满园子的怪树不就是太后所赐下来的吗?美其名曰说这北陌神树可养血愈人的说法,可我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一回事啊!哪有谁家病人院子里整日被一堆林子包围着不见天日,一丁点光和风都进不来病能痊愈吗?我曾亲眼过一种长在山里的怪花,它自身会散发一股香味能困死腻在花骨朵里的蝶虫螂蚁......我不想你回府了还被坏人惦记着。大半年前我就想让萧叔彻查一番但是他和婶婶都说自有安排,你知道我当时甚至都想擅自作主,一把火烧了这些来自俘国怪了吧唧的鬼树......”她不其然的就抬高音量,将心底憋着的不平与怨愤不吐不快。
他黔首接过话,模棱两可地:“或许是太后,也或许是皇后,也或许是其他想要与圣上和娘娘们初衷背道而驰的佞臣们......总之只要身处宫中,如若一人得势必免不了四面树敌。”
“那你认为当真是太后对你下的毒吗?”她再度追问。
“你怎么突然追根问底的?若真是太后要毒害我,你这口气要亲自替我报仇去吗?”他莞尔地反问她,一改偏执抗拒的态度。
“我当然想为你讨个公道了。”她斩钉截铁坐直身板,扯掉敷在额上的娟纱着急上火地:“若让我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毒手,非把他手先给剁下来不可!”
“你以为我不想?只是我不太记得究竟谁下的手了,但凡每次一细想起来就头疼。”
“原来如此啊......所以你因余毒发作就性情大变,回府后那段时日一直避不见我,真的就是因病痛缠身而并非真心厌弃我。”她回想一下也就说得通,心中更坚定相信与他之间的亘古不变的情谊。
“都有吧.......”大概率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后来还不是拗不过你胡搅蛮缠的,还想把我府门都给砸了。”
“我那时不知情又一肚子气没处发才要砸门,唬你出来问个清楚明白有何错?但当我得知你中过毒心里又有多生气吗,气得我无地发泄,恨不得再找借口把信义挑事的那帮猴崽子们找来,狠狠打他们个鼻青脸肿才解心头之气。但是爹爹说目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有任何有关你中毒的谏言。我哥哥们还在朝中为官,与太后还有皇后那一拨党羽们朝堂争斗不休,加上哥哥们辅佐圣上和娘娘们本就举步维艰,为了大郡社稷我不能因一时之气闯下任何祸端来......”说到激动处,她把两个拳头各自按得咯吱响。
“穆叔说的对,一切皆以大局为重。你别胡乱逞能,这不是只教训刘义那帮人这么简单的。”
“可你......差点连命都没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口气你咽下了,我咽不下。”
“可我也并没有给他们嚣张的机会啊。至少四年前宫里那场大火也不全是天灾使然......先不说报仇之事,而圣上确实是贤君,我姐姐们并没看错人,你家显哥他们也没有跟错人,我总不能因自己一己私怨让大郡百姓失去一位好皇帝吧?”
权衡利弊之下,事实的确如此也只能如此。幸运的是他侥幸摆脱了降临的厄运,却仍为了他人负重前行。
她卧了回去重新把娟纱蒙上全脸,只想那股淡雅花香抑制满心无助的苦涩感。
“可你要是真死了,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真的会很难过的......”半晌后,她悠悠地自娟纱后略带幽怨地吐出一句:“我不想你再有事。”
她脸上敷着纱布,未见他盯梢自己的目光变得柔和:“你咒我啊?我这不还没死呢吗,你说好给我弄来穆叔珍藏的青梅酒,我可还没尝到一口怎能先嗝屁?”
“不必偷着来了。”说到这个她一扯娟纱又一次坐直:“爹爹已经答应送我一壶,这个改日我保证能给你带来。”
“穆叔肯这么大方?你又如何从他哪儿换来的酒?”
免得他又因太子妃这个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