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这个时候,喻湖才会喊上一声许久都不曾喊过的兄长。
她和喻琮没什么激烈的矛盾,甚至在这人吃人的皇宫里互相扶持着走到这一步,兄妹亲情……无从否认。
“朕太累了,云安。”喻琮摇头叹气,“临死也不知是中了什么人的招,日后的路,兄长不能再为你撑着了,你一个人,还要顾着承儿……”
“余下的时间,让哥哥再送你……最后一程。”
喻湖的医术为喻琮争取了时间。
喻琮上朝,又有人提出立太子一事,喻琮难得没有压下,只是,立太子成了立太女,无数人反对,奈何喻琮心意已决。
喻承是皇室嫡子,如今才两岁,皇后是当年他仔细挑选过的,在和皇后母家商议过后,皇后母家的势力默许了喻湖。
唯有这样,才能避免幼帝临朝群狼环伺的场面,喻承能平安长大,被教养出来,而终生不会有子嗣的喻湖,要传位也只能选择喻承。
在血缘关系上,喻琮死后,喻承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喻湖回府面临的就是一地碎片,斛渔几乎是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我叫你不要插手,喻湖。”
斛渔面色阴沉,手上的纱布早就被血液浸透,可她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盯着喻湖,“只是别插手,你都做不到吗?”
“他是我兄长,斛渔,你已经要了他的命,你也说了,我救不了他。”喻湖佯装不知斛渔的沉冷,只是拎了药箱为她重新包扎。
可斛渔却一巴掌拍开了喻湖的手,语气不善,“我多一日都等不下去,你为他延长一日寿命,就是要我的命,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滚。”
喻湖在原地安静站了好一会儿,最终没能等到斛渔回心转意,她轻叹一声,把止血药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出去。
有喻湖在,喻琮的五日寿命被延长到了一个月,也幸亏百日醉只下了九十五日,还有五日漏了,要不然,喻湖也做不到这一点。
喻琮做到了自己所说的,用这一个月时间,送了喻湖最后一程。
喻湖不得不接受喻琮最后的心愿,为喻承撑着这一片江山,十八年,只要喻承年满二十行了冠礼,她即刻退位。
斛渔在那日的疯癫后,安静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但这一个月,喻湖也没能再见到斛渔。
直到喻琮死,喻湖登上帝位,成为一个女帝。
回宫时喻湖抬起双手,等着婢女为她卸下繁复的冕服,可那双手从身后环过她的腰时,喻湖就发现了。
她握住那双柔软的手,惊喜转身,“小壶。”
“是呢,云安登基了,此刻该叫云安圣上了。”斛渔依旧是笑盈盈的,像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伸手解开喻湖的腰带,外衣打开,喻湖却仍旧握着斛渔的那只手不放,“我为你诊诊脉。”
“不劳你了,我的身子如何我最清楚,”斛渔牵着喻湖一路来到桌前,“陪我喝一杯吗?今日高兴,我斛家大仇报了,云安也登基了。”
斛渔的喜事,却是喻湖的哀事。
她对不起斛渔,也对不起喻琮。
明知斛渔是带着目的进宫,却小瞧了她的手段,只以为再顺着她一会儿,再多一会儿就将她带走,谁能想到……
斛渔……
若非如此,喻湖也不愿被困在这宫里,替喻承守这十八年的江山。
“云安借酒浇愁,也不影响我。”今日的斛渔格外好说话。
喻湖心有忧思,在斛渔的劝说下连饮了数杯酒。
直到热上心头,她才察觉不对,“你……这酒……”
“下了点药罢了,不是百日醉,姐姐大可放心,”斛渔一身用毒的本事不必喻湖的医术差,有心防备喻湖,自然能叫她毫无所察。
“喻湖。”斛渔认认真真,唤了一声喻湖的名字,待到喻湖的目光投向她与她对视时,她才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我的仇报了,唯有最后一桩心事。”
喻湖静待斛渔的下文,斛渔却只是笑。
扶着头晕眼花只余一丝清醒的喻湖上榻,亲手为她脱下外衣,“姐姐,第一日,总要有个人为你暖暖床的。”她说。
喻湖也不明白为何今日的自己自制力是如此低下。
轻而易举被斛渔勾着走,恍惚间她听见斛渔的喘息,听见她的娇娇的低吟,脑海中的弦仿佛骤然之间崩断。
她渴求着在斛渔身上发泄欲望,发泄内心积压了许久的情绪。
直到斛渔累极。
她听见斛渔在她身下,分明喘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还要断断续续地开口。
翌日彻底清醒,怀中不着寸缕的人却失了体温。
喻湖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轻手轻脚为斛渔盖上被子,吩咐人不许吵闹,叫斛渔睡到自然醒。
她正常上朝,正常处理朝事。
直到深夜才回寝殿。
斛渔安安静静,走时是什么模样,回来时依旧,连呼吸声都不曾有。
喻湖清退所有人,沉重的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