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锦泞坊的琉璃玻璃,并不愁卖。
所以在得知康王爷一天怒卖一千八百片玻璃之后,陈冬月非但没有特别高兴,反而倒是有点儿心疼锦泞坊见底的库存。
比陈冬月更不高兴的,是琉璃厂的两位工匠师傅,和他们带来的俩徒弟。
就这些日子以来,两位工匠师傅,那是点灯熬蜡般地日夜加班,人油都被窑炉给熬出来了,才攒下了那么点库存。
他俩这才稍稍松口气,干回半日的老本行,帮孔杰又改良了下铁手,还做了条不知道要送给谁的假腿。
可就松了一天的气,俩师傅就被告知,锦泞坊的库存又告急了。
这事儿搁谁,谁不崩溃?
“东家,您实在不行就把这琉璃玻璃的价格再往上调调嘛!我就不信了,您卖一百两一块玻璃,还会有人要!”
说出这话来的,是穿着一身短打,满脸油光,肤色红里带着点儿焦糖色的卢师傅。
“那你就不懂富人了,”陈冬月又伸出了那根,无数人想给她掰断的食指,在卢师傅面前晃了晃,“你越卖得贵,富人们就越是趋之若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家买的是身份,是地位,而不是商品本身。”
“.........啥意思?!”卢师傅压根就不明白陈冬月说的是什么胡话。
买东西,不为了买的那个东西,那是为了个甚啊?!
富人只是富啊,他们又不是脑子有坑。
“啥意思不重要,”陈冬月摇头道:“重要的是,咱们这琉璃厂的产量,要再提一提。”
“可不能了!!”正在忙着用排骨架和麻绳,调整琉璃浆厚度的齐师傅,猛然抬头朝陈冬月叫苦,“能维持住现在这产量,咱都忙得拉屎屙尿都要攒一起去茅房,再多是真的做不出来了。
东家您瞧瞧我这徒儿,原先他之所以叫小海,是因为孩子长得跟海似的,波澜壮阔。
可这些日子天天在炉窑边一站就是五六个时辰,孩子都熬干了啊!!”
“哈哈哈哈,丁师傅可真会形容,”陈冬月笑得多少有点儿没心肝,“我说得提高点儿产量,倒也不是想让你们干更多的活计。
我是想再弄几个坩埚,然后买些人回来。到时候两位除了干活之外,就只要带带徒弟就行了。”
卢师傅和丁师傅,皆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了陈冬月。
从两人暗淡的眸光中,陈冬月看到了自己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她不好意思的‘呵呵’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道:“您二位只要把徒弟带出来了,以后就可以以管理和抓技术为主了嘛。
对了,为了奖励和犒劳您二位的辛苦劳作,从下月开始,两位的工钱每月再涨二两银。”
原本略显佝偻的两位师傅,瞬间背都挺直了起来。
当初俩师傅跟着陈冬月来的时候,陈冬月承诺的是,只要琉璃烧制成功,那就给两位师傅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报酬。
这会儿陈冬月把工钱再这么一加,两位师傅每年就等于能拿到一百四十四两银子。
就这薪资水平是什么概念呢?
拿卢师傅来说,他以前在都城开的那个铁匠铺子,算得上生意是不错的了,但是每年能赚个七八十两,那就已经算得上是生意极好的了。
这七八十两,还没算上徒弟们和家里的吃穿开销。
要是把这些开销都算上,每年估摸着大概就能存下个十多两银子吧。
这条件,在普罗大众里头,已经不算差的了。
可现在卢师傅在琉璃厂里头,吃穿不用花钱,想要出门溜达,可以,但是得让宋杨他们带着去才行。
为了避免麻烦,这四人打从来到德和山庄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等于平时花销一概全无。
一百四十四两,几乎可以全存下来。
当初陈冬月跟他们签的是十年的契,一年一百四十四两,十年就是一千四百四十两。
净赚。
就说这待遇,是连大户人家的管事都没有的哇!
两个铁匠师傅,对着陈冬月指天发誓,只要他们干不死,他们就要朝死里干。
他们保证能把新人给带好咯,得空了还能改进改进孔杰的那胳膊肘子。
陈冬月对两位师傅的工作热情,表示非常欣慰。
可一转头,她却看到大山和小海,也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陈冬月会意,“你们俩每月也涨五百钱!”
大山小海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光,吓得陈冬月都要往俩师傅身后躲一躲。
毕竟学徒嘛,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只管饭,不给工钱的。
不过看在大山小海千都算得上勤奋老实的份上,陈冬月还是给他们俩,每人每月开了五百文的工钱。
这会儿再加上五百钱,等于俩学徒一个月就有一两银了。
一两银!什么概念!
那就是一两银啊!
总之一句话,薪水一加,皆大欢喜啊。
陈冬月给大伙儿哐哐加了一顿薪水之后,扭头又去花圃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