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大黑狗“的侄媳妇过门三天娘家人来叫客。为了显排场,“大黑狗”把汪宏泰叫去陪客。开席前拉呱儿。汪宏泰笑问叫客的人:“都是哪庄的客呀?”一个老者笑答:“王坡的!”汪宏泰想想,说:“我听俺大说过,俺姑爷的表弟是那庄的!”老者问:“叫啥名字?”汪宏泰又想想,说:“叫王旺!”老者笑笑,说:“俺还是一门的呢!”又说:“这么说,你和他还是表亲戚呀!”汪宏泰“嘿嘿”笑后说:“要说,也是!”老者想想,说:“我听旺说过,他在这庄也有亲戚!”汪宏泰问:“叫啥名字?”老者仰脸张嘴眨巴着眼,说:“叫——叫——”说着,看着汪宏泰的脸,说:“时间长了,我忘记他叫啥名嘞,但还记得他长啥样。有一年,我给俺妮看好,和旺一块去过他家,记得他是个大个子!”汪宏泰突然想起来了,道:“叫九爷——他门里的大部分人都叫他九爷——是个先生!”老者说:“对!就是他!”汪宏泰想:这样拐来拐去,自己和九爷还是亲戚呢!马上要选举,“高沿”是大门头,九爷是掌门人,自己若和九爷攀上亲戚,让他号召门里的人选自己,不就可以多得好些票吗?想到这里,汪宏泰窃喜,却不动声色,说:“经你这一说,我和九爷也成亲戚嘞!不过,彼此都不知道那回事,也没走动,就不亲嘞!”老者笑笑!
席间的场面十分热闹,不必细说。
次日,汪宏泰掂兜鸡蛋,去到了九爷家。
九爷老两口住在两间土屋里。此时,九爷坐在床沿上;老伴坐在小椅子上。二人正拉呱儿,见汪宏泰掂兜鸡蛋来了,愣一下,都赶紧站起来!片刻,九爷看着宏泰的脸,咂下嘴,笑说:“你这是弄啥嘞?”汪宏泰把鸡蛋兜放在小桌上,说:“来看看您二老!”老两口不知他为何来,又不便问。九爷边“啊啊”边点头应酬着,说:“俺俩好鼻子好眼的,你来坐坐就妥嘞,还拿东西弄啥?”宏泰笑说:“您二老都一大把年纪嘞,我来坐坐,不能空手呀!”九爷两口子笑笑。老伴赶紧把小椅子往前挪挪,让他坐!宏泰说:“我年纪轻轻的,不能坐小椅子,让您坐小板凳呀!”说着,把小椅子搬回去,躬身朝小椅子伸着手,看着老太婆的脸,笑说:“九婶,您坐!”——原来他比九爷小一辈,比着“高沿”的人称九爷是九叔,称老太婆是九婶——老太婆过意不去地“嗯”一声,咂下嘴,说“你看这”,便又坐在了小椅子上。宏泰坐在了一个小板凳上。九爷忙递烟。宏泰忙站起来,看看九爷的脸,又看着他手里的烟,“嘿嘿”笑毕,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抽出来一支,敬给九爷,笑说:“您吸这,尝尝这烟的味儿!”九爷说:“你到俺家嘞,我不能再吸你的烟呀!”宏泰佯嗔道:“咋?您吸晚辈支烟就不中呀?”九爷笑笑,就接了烟,又坐在了床沿上,正要掏火柴点烟,宏泰走过去,掏出来打火机,“啪”地打着了火,躬身给他点着了烟火,然后退回去,又坐在了小板凳上。
汪宏泰环视屋里,找话说:“住这可得劲呀!”九爷说:“老嘞,有个窝,有吃,有穿,就妥嘞!”又说儿子想让他俩搬到他家住,他俩想着老嘞,邋邋遢遢的,就是孩子们不嫌弃,也得责己!又说他俩牙口不好,孩子们好吃硬的,他俩得吃软的,住一起吃不到一块儿。汪宏泰听了,夸道:“还是您二老想得周到。”九爷笑笑。
二人拉会儿呱。九爷想:他以前从没到自己这个穷家来过,现在却掂着礼物来了,必定有事,便拐弯抹角说:“鸡蛋贵恁很,你掂它弄啥嘞?”汪宏泰说:“按说,我早就该掂着礼物来看恁二老嘞!”老太婆说:“俺俩会缺鸡蛋吃吗?”宏泰说:“不缺是您的,可我不来就显得太大样、太看不起眼皮底下的亲戚嘞!”九爷不知哪来亲戚这一说,又不便问,便说:“亲戚都是连着呢!”宏泰说:“可不是嘛?”停一下,问:“您和王坡有亲戚吧?”九爷说:“有!俺有个老表是那庄的。”宏泰一挺身,说:“你说巧不巧,他和俺姑爷是老表!这一来,咱不也成亲戚了吗?”九爷一喜,说:“可不是嘛?”又问谁对他说的。汪宏泰说了那天陪客的事后,说:“早知咱是亲戚,在以前有些事情上,光我也照顾照顾您嘞!”老太婆说:“谁知道耶?光知道了,以前有些事情也找你帮忙嘞!”宏泰往前挪了挪小板凳,说:“妥嘞,这算是知道嘞!往后,只要我在台上,甭管有啥事,您只要言语一声,我会全力办!”说到这里,“嘿嘿”笑后说:“是亲三分向吗!”九爷笑说:“往后,俺家就有靠山嘞!”宏泰说:“马上就要选举村干部嘞,您在恁门里说话算数,可得给我招呼着呀!”九爷说:“别说是亲戚应该招呼着嘞;就是不是亲戚,你是好人,我也得让门里的人给你招呼着!”宏泰“嘿嘿”笑毕,说:“九爷——”说半截,猛一愣,停了,说:“你看我,只顾着为认亲高兴哩,也不知咋喊好嘞!论这头,我该喊你叔;论亲戚那头,我该喊您爷!您说我该喊啥好呢?”九爷说:“咱各喊各叫,不能乱辈,应该比着这头喊!”宏泰说:“那中,我就比着咱这头,还叫您叔!但不拘喊啥,咱都是亲戚!”说到这里,停一下,便又说:“——九叔,那,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