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好笑地看向萧开胤,转念想起自己的重生,她又觉得他不似在说假话。
他纵使撒谎,也不必撒这么荒唐的谎,很容易诈出真伪。
他看似粗狂,实则心思颇为细腻。
能说出旁人一听便觉得假的话,只怕他有更荒唐的话在后面等着。
“皎皎可是记得前世之事?我也记得。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实话,是担心你因着前世的记忆,永远不肯原谅我……”
萧开胤的话轰隆隆地砸在江青姚耳边,堪比惊雷。
“我没有碰过那两个姨娘,那时为了转移倭奴细作们的注意,我假装宠爱她们……夜里我都是跟她们分榻而眠的,张德全会在旁边看守……”
“你可记得有一次那个水蛇腰的手臂骨折了?是她夜里企图与我同眠,被我误以为是刺客,不小心拧断的……”
“她们都是父皇的眼线,私下有特定的信鸽传递消息进皇宫,其中一个还和老二有染,我不可能碰她们的。父皇多疑,若是不让她们好好看清楚瑞王府的情况,父皇只会一味打压,我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的……”
江青姚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浑身止不住地打起了摆子。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萧开胤,两只拳头从头至尾都没有松开过。
她恨恨地打断他:“你以为我有多在乎你碰没碰过她们?”
萧开胤如鲠在喉。
“你没给过我机会,又怎知我无法做好你的贤内助?”
“你自以为是地替我做好了决定,打着为我好的借口让我受尽委屈,你又焉知我宁愿和你好好爱一场,纵使早死也无所畏惧?”
“我在边城时便对你心生爱慕,一看到你心口便扑腾得厉害,可我对你的欢喜却日日被你凌迟,你焉知我疼得哭了多少个夜晚?”
“人心都是一点点枯萎的,我攒够了失望,又攒够绝望,最后还要在你大喜的日子被火烧死。”
“萧开胤,你扪心自问,这是在保护我吗?”
“孩子何辜?他还那么小,都未来得及出生就要被你所谓的好心害死……”
萧开胤懊恼地耷拉着脑袋,直到这时,他才忍不住出口:“青儿救下来了,他好好地活下来了。”
江青姚猛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他没死……”萧开胤小心翼翼地看她两眼一五一十把孩子是如何救活的悉数坦白。
江青姚趔趄两步,萧开胤一双手伸到她身边,见她站稳了,又讪讪收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在她跟前有一种无处遁形的狼狈。
他担忧地看向她脚腕,默默蹲下去把里面的石头搬出来,垒成一个结实的石凳:“没有蛇,你坐下歇歇。”
待江青姚坐下,他试探着蹲到她跟前。
江青姚看他一直想抓自己的手却又不敢的样子,不由得讽笑:“我为何信你?我那时明明感觉不到胎动了!你又编瞎话糊弄我?”
萧开胤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一边打一边道:“我没有骗你,青儿的眉眼像极了你,他眼角还有个泪痣……”
江青姚听他说得煞有其事,饶是不敢相信,却还是信了。
孩子的死一直是她心头最大的心结,孩子活下来了,她如何能不开心?
日后夜里做梦,定不是孩子含恨九泉的啼哭,而是会咯咯笑着喊她娘亲吧?
江青姚抽出手,不愿意再打萧开胤:“他的名字叫青儿?”
萧开胤眼神闪烁,愧疚地不敢和她对视:“萧延青。”
延续江青姚之生命的意思,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却从孩子身上怀念亡妻……多可笑?
“萧延青……青儿……”江青姚笑着落下两行热泪。
萧开胤的脑子开始锐痛,他忍着痛意,仰着头怔怔望她,不时帮她擦眼泪。
终于,他痛得熬不住,卑微又虔诚地把脸放在她膝盖上。
江青姚发泄够了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动了动腿,见他有只手捂着额角,刚想问他怎么了,恍然想起他之前刚说的那句:你一哭我便头疾发作。
她居然觉得莫名畅快:你也有今天。
比起我那时所受的剜心之痛,你这点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动了动膝盖:“你起来,我腿麻了。”
萧开胤满头冷汗地抬起脸,脸色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握住江青姚的手,可怜兮兮地往自己脑袋上引:“帮我揉揉好不好?”
以前他肩膀酸了,她会帮他按摩;头疼,她便帮他揉捏头皮……她被关在瑞王府内宅,一心为他,他却连一个共患难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真是大错特错。
江青姚叹了口气,还指望着他出这座漓山呢,能怎么办?
她擦干眼里的泪,葱白的十指穿进他的头发,温柔细致地揉按。
岁月恍惚,情景交叠,仿佛回到了他们前世最甜蜜的时光。
萧开胤忍不住央道:“皎皎,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把青儿带来这个世上,一起抚养他长大……”
兔肉渐渐烤出香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