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刻,谢灵毓穿戴整齐准备早朝,出内院时特意绕去了谢洄的院子,见屋里还掌着灯不觉一愣。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赶巧墨荀手里提着一只食盒从房中出来,那心疼的模样在看见谢灵毓之后更加幽怨了。
“公……”
谢灵毓抬手,示意他噤声。
墨荀会意,小心掩好门走出院子。
“公子。”
谢灵毓看了看他手里的食盒,“谢洄一晚没睡?”
说到这,墨荀的心都要滴血了,“公子,五百遍您也罚的太狠了,小公子才回来您也不知道心疼?”
谢灵毓神色淡淡,“告诉谢洄,等本君下朝会来检查他的课业。”
“?”墨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原来公子这么冷酷无情的。
谢灵毓懒得同他计较,这蠢货跟在他身边也有六七年了,就当残废养着好了。
刚转身,墨荀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出声,“公子,您昨日说不必属下跟着的。”
谢灵毓权当没听见,转头出了院子,“长生。”
这时,一道水蓝身影出现在谢灵毓身边。
*
这个时辰,天色微亮,辛勤忙碌的京安百姓也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京安的早市尤其热闹,随处可见吆喝喧闹声。
朱雀大街都是士族新贵赶着上朝的马车,谢氏的马车还没入皇城大道,四周的商贩和排队的马车便先让出了一条道。
谁不知帝师大人为了新晋殚精竭虑,是人都有个头疼脑热,但帝师大人堪称官僚界的劳模,除了新岁佳节能休息几日其他时间都是雷打不动上朝,最神奇的是,帝师大人每日上朝的时间都跟水壶里的刻度尺一样精准。
官员的马车都停在皇城南门口,然后再步行入殿朝天子,新帝体恤谢灵毓劳苦功高特赐了一顶软轿,实则谢灵毓的身子并没有世人以为的那般羸弱,但他似乎并不打算纠正什么,也就心安理得接受了。
宫里的轿子早早候在南门口,谢灵毓刚下马车内侍们便迎了上来。
“帝师大人。”
早朝时长生不必跟着,谢灵毓思忖了片刻便对他说道,“方才路过早市时,瞧着有许多新鲜糕点,你都买些给阿宝送去 。”
“是。”长生点头应下,俯身替谢灵毓撩开轿帘。
恰是这时,一道张扬恣意的声音在南门口响起。
“谢兄!!!”
崔承业神采飞扬,脚步匆匆走向谢灵毓。
谢灵毓侧身驻足,目光淡淡。
崔承业笑容可掬,“谢帝师,一起?”
谢灵毓看了内侍一眼,内侍会意俯身作揖恭敬退下。
长生抱拳,“见过崔郡公。”
崔承业连忙摆手,“客套了,下朝一起喝酒啊~”
长生还是那张冰块脸,“没空。”
崔承业嘴角一抽,还是这么高冷,但他惯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哦对对对!阿宝回京了,你们肯定都不得空。那行,改日我去谢府拜会,许久不见那小子还怪想的。”
谢灵毓没空听他瞎扯,转头往宫门走去。
崔承业赶紧追上去,“谢兄,听说你家阿宝还没入京就被一个泼皮鼓动地下轿走回家?要我说,也是最近新贵的风头太盛了,弄得这些读书人个个都想弄些清高直臣的好名声,还是得治治?歪风邪气不可助长。”
谢灵毓面无表情,“崔郡公特意留本君说话就是为了这?”
崔承业一愣,“不是。”
他这不也是替阿宝不平吗?得亏是谢灵毓和顾妙音的孩子,这要是换了别家氏族,不是当街吵起来,就是把孩子吓个半死。
不过这事的确轮不到他操心,谢灵毓可不是好惹的,尤其还动了他心尖的人。
崔承业笑着遮掩,“实不相瞒,今日我是特意在此等谢兄的,承业有一事恳请谢兄成全。”
谢灵毓依旧是目不斜视,行步如松下簌簌之风。
崔承业极其讨好跟在身后,“谢兄,我想请你做我和红绸的主婚人,还想劳烦谢府送红绸出嫁。”
谢灵毓眼眸微挑,不动声色打量崔承业,“从谢府出嫁?”
崔承业点头,“五年前,我曾答应过红绸,定会给她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如今崔家权势已经尽归我手,我有能力履行承诺了。”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权势是把双刃剑,越有权制衡也越多,虽说红绸因五年前随顾妙音出征也博了一些好名声,但在那些看中门第血脉的老派贵族眼中还是不够分量。而崔家掌管清河七郡,他又是新朝最年轻的小郡公,这样的权势若红绸毫无根基嫁他,必定会在他照拂不到的地方受委屈,崔承业不愿如此,这才想请谢灵毓出面。
新朝建立,谢、王、崔依旧是最鼎盛的氏族龙头,但谢氏因为出了个千秋帝师更是风头无两,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搭上谢氏这条船,但都被谢灵毓一一拒之门外。
红绸若有谢氏撑腰,不管是崔家人,还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