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不怎么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自觉有些干巴巴的。
可招娣却能听得进去,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陆微尘松了口气。
她一直是一个目标性很强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懊悔或者自厌自弃,而是给自己树一个目标——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向这个目标前进。
她能够做到摒弃一切感性,不被任何感情绊住手脚。
就像这件事,她听完以后什么其他心情都没有,只是觉得,手头上的工作应该加快了。
需要她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招娣却不一样。
招娣的情绪更敏感一点,也更容易被这些情绪围困。
不过……她能自己走出来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陆微尘就发现招娣变得有些沉默,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什么问题。
某一天晚上,她们在书房对坐,沉默半晌后,招娣说:“我想改名字了。”
陆微尘很有些惊讶。
招娣一直以来都对名字并不看重,说要改名字,说要好好想想,其实看着并不是上心的样子。
不过名字这种东西,在看重的人那里才是珍贵的。不看重了,其实也就是个代号,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招娣说:“我以后就叫……祈年。”
陆微尘立刻就明白了,她取的名字的想法。
招娣说:“就叫陆祈年。”
如果我的名字,是短短的、能招来弟弟的咒语。
那我希望这条“咒语”,能够发挥出更好的作用。
……
陆微尘不对她的选择做任何评价。
一开始她有些担心她是在将自己忽视。
可又想起,她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在乎这个名字。
陆微尘便觉得,取了名字之后,也许她会更在乎自己。
虽然她们人在研究所,不过改个名字,也不需要专门出去一趟。
走了研究所这边的特殊办事点。
她的户口一开始转出来以后就是挂在研究所这边,这次也一样。
拿到新的户口本,其实也就花了三两天。
薄薄的纸上,姓名那一栏,简简单单三个字:陆祈年。
她有些珍惜地摸了摸,随后将这样重要的东西妥善保管起来。
……
陆祈年收到林昭笛的信,是在这之后。
她沉思片刻,写下了回信。
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新名字。以及她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并拜托陆建民和林昭笛代为实行。
信封又在路上辗转了一个多月,夫妻两人打开信一看,最终也只能叹了一声。
信上陆祈年说,她希望他们能够替她转告盼娣一句话,问问她:你是想成为刘翠芬吗?
别的就不用多管了,她和陆微尘一年内一定是会出研究所的。
陆建民如实问了,又仔细观察了盼娣的神情。
盼娣拽着他,恶狠狠地问:“是不是招娣?是不是招娣让你说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没事!她就是扔下我享福去了!”
陆建民没声了。
这种情况下,盼娣显然是没把话听进去。
又或者说听进去了,但是她更在乎的,是从前吃这种苦的招娣,现在已经挣脱出来的。
她的注意力都被这点,牢牢吸引住了。
如果盼娣长大一点,她该明白,若是她羡慕招娣、想要成为招娣,那就应该趁着招娣对她还有感情的时候夹起尾巴做人。
可是她年纪还小,在她还没有完全成形就已经被刘翠芬影响到的三观中,她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嫉妒和不忿。
凭什么是招娣。是招娣脱离苦海,而不是她自己?
陆建民倒不觉得有什么。
生活在刘翠芬身边,盼娣有什么坏想法都是很正常的。
也许她一开始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因为有陆祈年在,陆祈年为她抵挡住了所有风霜雨雪,让她能有一个还算正常的童年。
但是陆祈年走后,她的身份就从被保护者,变成了直面风霜的人。
她承受不住。
所以陆建民只是再三告诉她:“不想成为刘翠芬的话,做事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
他没再管这边的事。
只是没两个月,就听到了老陆家的最新消息。
刘翠芬流产了。
和之前被胡大夫救回来不一样,这回刘翠芬是在半夜起夜的时候出的事。
她摔倒在后屋,和她同床共枕的陆建党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一直等到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尖叫,才被人发现。
去医院的时候,人家说孩子都成形了,是个男孩。
刘翠芬醒来,疯了一样摸着自己的肚子,还不相信自己的乖儿子没了。
就是陆建党,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男孩?”
他一遍又一遍问:“是个男娃?男的?带把儿的?”
医生也有点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