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虽然没有回过身去,但能立刻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就像万道凌厉的箭光射向了我。
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的感觉,即便洞窟里如此黑暗。
紧接着,几道手电筒的光射向了我,在我头部的位置晃荡着。
我拉低了一点儿帽檐,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什么问题,只是鞋带松了,我蹲下只是系一下鞋带。”
那几道手电筒的光立即下移,射向了我的鞋子。
我脚上锃亮的警用靴子的鞋带正散落在鞋面上。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我蹲在供养人画像前就提早做了准备,松开了鞋带。
“哦,那请你系好鞋带后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远离那块壁画好吗?”我听见陈峰的语气里似乎也大为松了口气。
“好的。”我赶紧迅速蹲下,系好鞋带后,匆匆朝着洞窟门口走去。
“等等。”陈峰的声音又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我停下了脚步,不敢转过身去,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莫非被他看出来了?”我心里一惊,背上冒出了冷汗。
“各位,我的讲解完毕,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自由参观,十分钟后,我们在洞窟门口集合。”陈峰的声音洋溢着友好与热情。
“你这背影好熟啊。我们是不是认识?”片刻之后,一个细微但带着戏谑般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甚至能听出话语中带着的笑意。
我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有可能认出了我,而是他来得太快,且悄无声息。
“你认错人了吧。或者,你来过敦煌派出所?”我没有回头,极力变幻着嗓音,先发制人道。
“去过两三次,你是敦煌派出所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良久,身后的陈峰才轻轻叹息道:“可能是我真的认错人了,你这背影,很像我一个最好的朋友。”
我依然没有说话,但眼前洞窟门口的光亮,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模糊。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触景生情了,希望他以后能理解我的苦衷。谢谢你的付出,你可以出去站岗了。再见。”陈峰说完,我便听到他的脚步声朝里走去。
我揉了揉湿润的眼睛,赶紧快步朝前,飞快地逃离了220窟。
十分钟后,访问团的客人从220窟里依次走出。
我站在门口,一直低着头,直到人群远离,我才缓缓抬起头来。
访问团已经走远了,朝着下一个洞窟进发,模糊的人影中,我已经分辨不出陈峰的身影,
“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来?”我心下疑惑。
“没有认出来吧,但是他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仿佛是向我坦言他的迫不得已,想得到我的谅解。认出来了吧,他又没立刻揭开我的真面目。”
带着这样的疑虑,我再次返身进入洞窟里,这是王翔提出的工作要求:在访问团离开洞窟后,要立即进入洞窟巡查一次,看有没有损毁的地方或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都不知道这条规定是不是他专门为了方便我而制定的,于是,我又多了一次近距离观赏壁画的机会。
我再次蹲在甬道里,仔细看了看翟氏七位供养人的画像,然后快步走到北壁前,将北壁的大致情景记在心中,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逐渐构建出北壁剥离前的模样。
“就是这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洞窟。
当我从敦煌派出所回到小旅店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叶真叼着一根烟,在门口焦急地张望。
他一看见我,立刻就把烟头扔了出去,小跑着过来:“看清楚了吗?”
我点了点头,朝门内指了指:“进去说话。”
我们两人进到屋子里,我看了看,说:“把曾晓娇叫过来吧。”
“叫她干嘛。你看到什么了,我们两兄弟先筹划筹划,有结果了再告诉她也不迟。”叶真嬉笑道。
“既然是一个团队,就要相互信任,再说,这次的发现,要是没有她提供的那张粉本照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朝着那个方向想的。”我认真地说道。
“行吧。”叶真不情不愿地打开门,走向了隔壁曾晓娇的房间。
“东壁上维摩诘经变画的帝王画像和你的那幅粉本,在风格和整体形态上虽然毫无二致,但在某些局部细节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地方。”我冲着正在悠然自得地往自己面前的茶杯里倒着茶水的曾晓娇说道。
她立刻抬眼惊讶地看着我,“哎哟”,只见茶杯里的茶水溢出,烫着了她的纤纤玉指。
“哪儿不一样了?”她慌忙扯了几张纸,擦干了桌子,顾不得烫红的手指,连忙又看向我。
“你要不要用冷水冲冲?别一会儿烫起水泡了。”我瞥了一眼她那两根通红的手指,关切地问道。
“不用,没关系。你赶紧说。”曾晓娇难得如此急不可耐。
“看来,这丢失的粉本里的秘密,对她来说挺重要啊。可能是她爷爷永远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