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仰望的穹顶上,黑发女人通过水幻镜瞧去了整个过程,她缓缓转眸,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日日夜夜通过我的水镜思念丈夫和孩子,为何不堂堂正正地与他们见面。”
星辰铺洒的空间内,两名女子一左一右分别站立。
一黑一白,一个妖媚,一个清冷。
“……”江衾衣微张着嘴,垂眸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呈现出来的影像。
她一点点看着丈夫写满一封又一封寄不出的信,一个人从黑夜呆到凌晨,最后醉酒消愁睡去,心中酸涩不已。
悲伤美人说这些话时,表情僵硬死板,外人从她脸上感受不到任何悲哀,“生下淮淮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离开十五年,十五年后……”
她稍作停顿,面无表情,“到了再说吧,父亲那边我会寄信报平安。”
“……”黑衣女人兴致勃勃斜望江衾衣,鲜艳动人的红唇嘴角上翘,姜千泠一声散漫轻笑。
没错,江衾衣就在她的伏神泽。
百里朔空和她姜千泠有联系,当然知道他有了妻。
其实江衾衣一开始说要改变百里朔空时,江老尊者仍然未同意他俩的婚事,是她瞳术控制了江老尊者,这才有了后续。
她帮江衾衣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喜欢她。
喜欢她清冷厌世的表情,从头到尾只有一副面孔;喜欢她的面瘫,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喜欢她的做事方式,抛夫弃子,离开便是十五年。
好大胆,好张扬,好随意。
而且,她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贵族大小姐,姓江。
和她的“姜”听上去不就一个发音吗。
简直像极了六界另一个自己。
仿佛世界的生死,事不关己。
心中这般想着,姜千泠对江衾衣的性子越发满意,“在伏神泽几年你也闷坏了吧,我的那些血仆不太会照顾女子,不如和我走吧,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魔女眯起深色眼瞳,眸中那抹异样的橙色深不可测,“我保证,他再也找不到你……”
遥想神川彼时,那人雪衫漫漫,一人一剑站在擂台,衣袍无风自鼓,一袭披风飒飒,两甩云袖,神采飞扬的男人天才之名当之无愧。
淮城之始,江氏佳人,心事只道相思陨影,遮去千点情愁。
听余音绕梁,笙歌独欢,看尽灯火阑珊。
流光飞逝,相见未知,宜景益思,不明归去来兮。
花了一刻钟回味分析百里朔空最完整的过去,白巧头大极了,“宗主最后没有对你下手我了解了,可是等不来容器的百里钺没有催促宗主?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针对百里钺?”
做梦也不敢想,敌人从冥傀变成了宗主的弟弟。
冥傀之祖最是难缠,为目前得知百里钺占据的躯体,它体内的鬼气可源源不断产出虚灵冤魂,这些鬼魂再得以进阶成为冥傀,根本杀之不尽。
就像一个刷怪笼。
不灭了源头,怪物挥之不绝。
黑溟抬眸,凝视着她,道:“催了,宗主不愿让我涉险,最后放了百里钺,让他跑了,逍遥法外。”
“……”
不等白巧发言,黑溟继续道:“巧巧,之前你也说了,认为宗主不是好人,所以,他身为恶人为何要大义灭亲?他顶多为了江衾衣做到不再玩弄他人的命运,利用生命作为权利的筹码。”
做恶人,要么就做得贯彻到底,要么就以恶人的身份活在群众眼中。
当一个人的优点和缺点作为对比时,无数件好事永远会被仅此一件的坏事碾压,这时你就会发现,做的善事显得多么地苍白无力。
有些人总会将他人的缺点无限放大。
善事做得再多,也洗不掉你曾是恶人的证明。
百里朔空和黑溟正是明白这一点,因而不会进行洗白。
可以约束,可以克制,可以隐忍,但不可能抛弃属于“恶人”的反派身份。
他们是恶人,纯粹的恶人。
“……”
他有独属他自己的世界观,白巧不过多评价,但是她从他的言辞中听出了另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出百里钺制裁灭傀,宗主也不会拦,对么?”
黑溟挑眉,笑看满脸自信的卷发姑娘,“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