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动作,像极了她给他一耳光、痛斥他的那一天。
百里朔空没想躲,等待巴掌落下。
然而江衾衣并不是要掌掴他,而是揪住他的胸前衣裳,笔直将人拉近,平静而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儿子都保护不好,你这老父亲怎么当的?”
女人天生丽质,纵然男装的她也是美得冷冽惊艳,一双柳叶眼不羁独立,眼尾晕染淡淡霞橙。
只是她眸中永远是那抹永恒的清寒,淡然如风。
“……”
百里朔空不敢接话。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真和狐狸说的,消失十五年,她回来就是为了和他争夺江淮抚养权,然后第二次抛弃自己?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担心此事成真,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淮淮呢?”
“我让他睡着了,”聊起江淮,江衾衣表情有了些许柔和,不过在外人眼中依旧生硬,“和一只蓝色小狐狸睡在你的书房。”
她很早就使用水镜知道百里钺的想法,等的就是百里钺下手。
江淮安全,百里朔空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凝视妻子冷漠的眼眸,喉结滚动。
“江衾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这样和我说话,我脖子难受……”
他完全可以自己撒开她的手,挺直腰背来。
就要问她的意见。
“……”江衾衣瞥了他一眼,音量偏小地哼了声推开他,转身就走。
百里朔空瞧见,连忙拉住。
他是真有一种害怕被丢弃的念头。
明明她是自己的已婚妻子……
“你又要去哪?我能让阿钺有机可乘因为你,那封信是你写的?”
“信的确是我亲笔写的,”她承认,“不如了你亲爱弟弟的愿把你引开,我如何将计就计引他上钩。”
江衾衣的出现是最大的变数。
一个消失快十六年的人忽然出现,任谁也没料到。
江衾衣慢慢回首,“你不是问我去哪吗,我要回书房找我儿子。”
“既然你让孩子和我姓,那么以后由我来照顾淮淮,他只懂百里氏的剑道怎么可以?江家柔术必须要学,抛开境界不谈,人家年轻小姑娘走的符修,体术都能放倒他。”
语毕,她浅浅向白巧投入目光,很明显,她口中年轻的小姑娘指的就是她。
这句话还隐藏了另一个含义。
百里朔空难以置信,握住她的手反而变本加厉抓得更紧了,“你不走了……?”
他很不自信。
哪曾想过,往日谋算天下、戏弄他人命运的恶人因为妻子的离去而担惊受怕。
“……”江衾衣含冰的眸子朝男人望来,朝霞般明艳又绚丽的瞳孔久久注视着他,一袭山风吹过,红带飘扬,青丝飞舞。
漫天细碎的雪尘中,那抹红显得独特,只见面瘫的女人奇迹般扬起红唇,淡然一笑,“不走了。”
“……”话音落下的一刹,百里朔空睁大双眸,他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理不清语言。
江衾衣又恢复一贯的面上无情,仿佛方才的笑容昙花一现。
“百里朔空,十五年,五千多天,我看了部分你写给我的五千多封信,可太多了,没看完,我只记得信里的一句。”
“你说,雪好大,你在雪中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我。”
“你可记得你袖中我的约见信里,我写了最后一句”
“我说,等雪停了,我就回来了。”
她伸出手,拿掉男人发间调皮的雪花,握拳,把拳头伸到丈夫眼前,摊开白雪化成水的手心。
“你看,雪停了。”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