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封翔还要举剑再刺,郑皇后大声叫道:“住手!”
赵大财主微微侧头,淡淡地道:“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郑皇后朗声说道:“要陛下起诏禅位,原也不难,但眼下金兵压境,却不知若是尊驾登基,凭什么保住大宋江山?”
赵大财主酒杯微微一颤,沉吟未语。
郑皇后又道:“尊驾若是有退敌之策,得保大宋江山无恙,别说起诏,就算将皇位双手奉上,死亦心甘。但若是没有,尊驾不妨动手杀了我们。且看尔等到时候如何号令天下,镇服民心。”
赵佶惊魂稍定,闻言自愧,不由叹道:“皇后所言极是。朕半生庸碌,若再将天下拱手让与卑鄙无能之徒,九泉之下,更无颜得见祖宗。”
龙归冷笑道:“在位之时不筹善策,现下却来装腔作势。”
赵佶站起身来,望着诸人,目中闪着怒意,道:“朕此刻尚为天子,一言九鼎!”
赵大财主森然道:“如此说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赵佶拂袖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不能一错再错!要动手便动手,更……更待何时?”他始终低声下气,此时才算恢复一丝往日君临天下的气度。实则他早吓得六神无主,只是见皇后如此强硬,自己若是再退缩,实是把祖宗的颜面丢尽了,故唯有硬着头皮,强自不屈。
赵大财主悠悠说道:“你以为我不敢么?不妨告诉你,诏书早已起好,只需加盖玉玺,一切水到渠成,天下孰敢妄议?朕不过念在祖宗一脉,放你一条生路。太祖仁义治天下,代周得国后,善待柴氏子孙,世袭丹书铁券……”说到这里,言语戛然而止,眼中散着阴郁之气。
郑皇后怒道:“话说得漂亮,在这当口,却还假仁假义。”
万古愁忽道:“赵佶将天下搞得乌烟瘴气,却教宗主善后,当真是岂有此理!你说宗主没有退敌之策,难道太子就有了?”
郑皇后冷笑道:“既无退敌之策,焉敢弑君夺位?”
封翔喝道:“臭婆娘,就你聒噪!”
郑皇后呸道:“狗贼,配和本宫说话么?”
封翔大怒,一耳光便挥了过去。手掌堪堪及到粉颊,突然之间,一道人影行动如风,倏忽而至,一伸臂便扣住了封翔手腕。
封翔为那手掌一箍,但觉一股浑厚内力涌入,手臂一阵酸麻,登时半身无力。欲要运劲挣脱,蓦地背心一麻,已被点中大穴,软到在地。随即押着郑皇后的四人也倒飞出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诸人无不大惊,定睛看时,乃见一名侍卫略一躬身,道:“娘娘受惊了!”
郑皇后退了几步惊道:“是……你……”
那侍卫自是凌钦霜了,他眼见天宗高手相继而至,之所以迟迟不出手,实因内心颇为矛盾。当年反出京师,虽因蔡京之故,但他终日行走大内,对赵佶自是也全无好感,更知道如今天下大乱,蔡京纵然罪恶滔天,赵佶方为致乱渊薮。故而今夜入宫伊始,他并非为救驾而来。当初对天宗所作所为极为不齿,如今虽亦未变初衷,但当得知天宗意在皇位后,一个奇异的念头忽然隐约冒出:大宋如今已然危如累卵,既然赵佶无心国家大事,而天宗又处心积虑于此,虽然未必明君贤臣,但总比赵佶蔡京一班强些,更兼宗主乃是太祖血脉,取而代之似乎也无不可。这本朦朦胧胧的念头,在听闻天宗少主一番言语后,越发成形。
然赵佶有意禅位,如若太子雄才伟略,迥异其父,即位后或能改变政局,中兴宋室。因此当太子临危之际,他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待见太子之懦弱实与乃父同一,大失所望之余,那念头更加强烈。他想天宗既然敢在此时起事,必然胜券在握,退敌自当不在话下。但当听得万古愁的回应后,心中不由一震,暗道:“皇后既出此言,已是背水一战。赵大财主如若道出退敌之策,皇帝皇后还能有什么话说?看他神情慌张,莫非、莫非竟无良策?”眼见封翔出手,当下不暇细想,便即出手救下了郑皇后。
但他虽然现身,心中却乱成一片,实是不知究竟该如何化解眼下之局,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行礼方罢,骤觉背后一记轻飘飘的掌力拍来。这一掌有若细柳扶风,却柔中带刚,知道决非易与,不敢怠慢,将郑皇后轻轻推开,同时凝劲于掌,反掌劈出,以硬碰硬。
双掌相交,内劲激荡,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子都晃了一晃。凌钦霜凝神向那人瞧去,只见他仙风道骨,正是龙归,心道:“这道人内力好生了得!”吸一口气,双掌翻飞,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龙归与他对了一掌,只感半臂酸麻,正自惊骇,眼见对方更不稍停,次掌及胸,直是铺天盖地,仓皇间不及喘息,抬掌相迎。两人第二掌再度相交,砰的一声,龙归道袍衣袖如浪波动,退了三步,胸口气血翻涌,口中一阵腥咸,几乎站立不住。
龙归胜于机变,以巧破力,蛮打硬拼本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