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道十九年,前夕。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王氏祖宅的门楣外,文升正身披狐裘,领着凡锐营上百精英,在此开辟一方新的操练场地。
而其他兵士,则在商开影的统筹安排下,或搬或运,或砌或筑,忙碌于即将落成的火器工坊。
忽然间,一阵寒风掠过,文升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迅速裹紧裘衣外的披风,疾步踏入不远处的火器工坊。
当体内的寒意被工坊的温暖驱散,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桌前铺展的图纸上:
“以灵力激发燧石,研造修士配备的火器,此事可有进展?”
“难。”
商开影蛾眉微蹙,摇了摇头道:
“若是保持现有的灵力消耗,那它所需的灵力将远超单发灵箭术,这使得新火器失去了实用的价值;
“但若尝试降低发射时的灵力消耗,又会导致燧石触发变得极不稳定。同时,最远射击距离也会大打折扣。”
文升闻言,并未显露意外之色。
毕竟自王璟山提出此构想至今,尚不足两月。
众人先是赶在入冬之前,匆匆完成了祖宅的修葺工作,紧接着又迎来王氏族人的回归。
诸事纷繁,忙得不可开交。
商开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初步完成图纸设计,已是成果显著。
这时,少女忽然问道:
“他,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
文升算了算时辰,微微笑道:
“不曾想,短短五日别离,商姑娘便似经历了五个漫长秋季般,对璟弟思念至深。”
“小文先生莫要取笑。”
商开影将手中新绘的图纸移至门旁,任由寒风穿堂而过,助墨迹速干。
“璟山能在外多游历些时日,对他而言,实乃幸事。”
文升听了,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自王氏族人归来后,少年便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些,曾以为阴阳相隔但却失而复得的亲人。
不仅每日早、中、晚,他必亲自前往祖母屋中请安;更事无巨细地关心每一名王氏亲属的生活琐事,主动为他们排忧解难。
起初,文升对此人之常情尚能表示理解。
但在与商开影一番深谈后,他才惊觉,少年对王氏的守护已然过度,几近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程度。
“这显然是冯忠全的诡计。”
两人心照不宣,私下里向王璟山提醒道,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分心乏术,沉溺于琐碎俗事之中。”
王璟山原本沉浸在阖家团聚的喜悦之中,被点醒之后,终于回归了几分冷静。
细思之后,他深以为然,觉得二人的推断极有道理:
“只是,冯忠全此次的阳谋,直接戳中了我的软肋……实在是无可奈何。”
自此之后,王璟山对家族事务稍有放宽,但仍日日守在祖宅周遭,半步不愿远离,深恐再有类似净土寺僧众,袭击码头之事发生——
“提及这净土寺。”
商开影眉头微蹙,望向文升道:
“小文先生,你是否知晓,那寺庙如今已是空无一人?”
“哦,竟有此事?”
“我也是在进城采办原料时,偶然间听茶馆中人闲谈得知。”
少女轻轻撩起额前垂落的发丝,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纸笔:
“据说是在降雪前夜,寺内众僧皆身披袈裟,手执禅杖,自临安北门鱼贯而出。有人好奇询问他们去向,他们只答了两个字——证道。”
一想到那五个修炼道家功法,却出身佛门清净地的凶手,文升不禁眉头紧蹙,面上尽显讽刺:
“既然如此,那便祝他们一路顺风,早日‘证道成功’吧。”
他可没兴趣在年庆时节,关心净土寺的一帮秃驴,于是迈步走去室外,仰望南方天际,期待着那熟悉的身影能够出现。
然而,寒风凛冽,片刻的等待便让他难以忍受,只得重返温暖的工坊。
文升哈着气,略带好奇道:
“也不知,璟弟此行一路向南,是否真的能够探寻到天地的尽头?”
半月前,眼见王璟山对亲族之事仍显得犹豫不决、过分保护,文升与商开影决定直接找上王家祖母,将利害关系陈述。
王家祖母向来果敢决断,否则,当初也不会宁肯舍弃身家性命,也要力劝王璟山借南下之机,摆脱修真司的控制。
当日,她便将少年召进重修一新的祠堂,重复了他数月前随丁达南下时立下的誓言,最后毅然道:
“若这条老命,成了孙儿修行路上的绊脚石,老身宁愿从未归来!”
自那以后,王璟山拨云见日,重拾往日风采。
他将投靠在自己麾下的何需载、陶洪淳、韩息河,这三位胎息五至七层修士,请到王家暂时坐镇,护卫族人安危。
而他,则坦言将御剑南行,去追寻那传说中的天涯海角——
“无论此行能否抵达尘世尽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