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起,浩浩荡荡的大军,踩着一个个整齐的鼓点,如林而进。
号角声落,鼓点即止,整齐的蜀国大军堪堪在那城楼上弓弩的射程之外停住了脚步。
一行一停之间,蜀军之精锐,已然尽显。
看着城外那几乎无边无际的蜀军,城楼上的所有人,包括郡守游楚在内,都心生出了一股股的绝望之情。虽然蜀军已经攻城数日,但将所有兵力几乎一股脑儿地带出来,这还是首次。
在这一派乌泱泱的蜀军面前,众人甚至已经忘记了手里的活计。
所有人似乎都意识到,这次的蜀军,是真的志在必得的了。
“快!御敌!”还是郡守游楚最先反应了过来,立即便招呼着所有人准备决战。
只是,正当所有人惊醒过来,正要继续忙碌起来之时,对面的蜀军却是先有了动作。
骑着高头大马,披着玄色铠甲的魏延,双腿轻点马腹,胯下战马随即驮着魏延缓缓向着城楼的方向走去,微微一招手间,身后两名骑兵与马谡一道缓缓跟上。
四人四马随即呈一个三角形状缓缓向着狄道城楼而去。
城楼之上,郡守游楚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这是要和谈吗?
不待游楚更多地思考,魏延一行人便已经在城楼前不足百步处缓缓停下。
魏延单手一挥,左侧的亲兵当即再度前出,又往前数十步,直到城楼上之人几乎都能看清他的铠甲花纹了,这才停下。
随即,亲兵将手中握着的长矛插入泥土之中,一面玄色的旗帜也被绑缚其上,接着,一枚方形的印信也被挂在矛头之上,最后,一顶破损的头盔被放在长矛的尖端之上。
做完这一切的亲兵,随即拨转马头,回到了魏延的身边。
而随着亲兵的离去,那被绑缚在长矛之上的玄色旗帜随即迎风招摇了起来。
阳光下,那被血色沾染的魏字显得那样的刺眼。
城楼之上,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心头顿时都是一惊,显然,他们已经想到了什么。
尤其是郡守游楚,伸长脖子看着那旗帜的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一面旗帜,是要怎样级别的将领才能使用;而那旗帜之上破损的头盔,分明是魏军高级将领才有的头盔;还有那小小的布兜里装着的,不会是某位大将军的人头吧?
想及此处,游楚只觉得血涌上头,若非城垛的支撑,游楚探出城楼的身子几乎就要栽落了城楼。
身为郡守的游楚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的魏军将士们了。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瞬间蔓延了整个城楼,甚至不少来自世家大族的私兵,已经在悄然安排着人员向城内家主汇报情况了。
城楼之上魏军慌乱的情况,自然也落入了魏延的眼中。
当然,这显然也在魏延的意料之中。
“弓来!”魏延右手一伸,缓缓说道。
右手边的亲兵当即将早已准备好的强弓与绑缚好帛书的箭矢一一递上。
接过强弓与箭矢,魏延随即双手发力,将那三石强弓,拉成满月状。随着“嗖”的一声,绑缚着帛书的箭矢如同一颗流星一般直直地射向了城楼之上。
锋锐的箭矢几乎是擦着游楚的头皮激射而过,只听得“当”的一声,箭矢狠狠地没入了城楼殿阁的柱子之上。
身边的几名魏军看着那还在“嗡嗡嗡”颤抖着的箭羽,几乎瘫软在地。
努力压制住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郡守游楚大手一挥,身边的亲兵也是赶忙上前,足足两人之力,这才将那箭矢从那柱子中拔了出来。
取下帛书,亲兵快速回到了游楚的身边。
展开帛书,一掌大小的帛书之上,却是只有铁画银钩的一个“降”字!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不待游楚反应过来,城楼之下的马谡却是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身后上万的蜀军当即领命,齐齐地大声复诵,道:“魏军张郃已败,降!”
“魏军张郃已败,降!”
每一個“降”字落地,蜀军手中的长矛便狠狠地砸在地面之上。
声声怒吼,几乎要将空中白云彻底震碎;阵阵砸地,几乎要将大地连同这狄道城楼一起击毁。
可惜,天上的白云依旧在悠然地飘荡,而大地和城楼也终究没有被这砸地声击毁。
只是,城楼之上的魏军却是被这声声的怒吼与砸地之声,彻底地摧毁了心绪。
张郃,曹魏之宿将也,其名声之隆,便是陇西郡这样的偏远之地,也是没有不知道的。而在郡守的一再承诺中,张郃早已经成了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代表。(游楚是知道张郃率军来援的消息,这也是他安抚众军的理由。)
可是,登高易跌重。
期待越高,等他跌落下来之时,便越是绝望。
面对着那迎风飘舞的魏字大纛,还有那分明的破损的头盔,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援兵,已经没了。
“郡守大人!”
一名魏军士卒看了看城外士气如虹的蜀军,一双哀怨的眼睛随即看向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