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家各自打着算盘谋划江都时,城中的富户们陷入了躁动。
张明鉴杀死行省参政这种事,连张阳泉都觉得吃惊,这些胆小怕事的富户更是如闻晴天霹雳。
几家豪绅请了总管府几名官员,聚在薛家商议。
他们都想把张明鉴的人头送去行省,平息朝廷的愤怒。
奈何人家张明鉴有八千兵马,他们这些人虽有钱有势,却无实力,跟张明鉴斗那是找死。
唯一能指望的是北门军和南门军,然而那两名千户都像没事人一样,好些人去求见他们,连个面也见不着。
薛家家主捋了捋袖子,哼道:“蔡员外,你平日不是和黄千户相交莫逆吗?还要将妹妹许配给吕副千户,如今怎么说?”
那蔡员外是蔡恒之父,已年过五旬,因他老父娶了二十多房小妾,儿女成群,好几名弟妹比儿子还小。
缪大亨倒台后,蔡员外为了拉拢黄伯燕,便把最小的妹妹许配给吕青,这比嫁女讨好意味更浓。
蔡员外已隐隐意识到黄伯燕有谋逆的心思,却不敢说破,哼了一声,道:“卞员外还不是和张千户关系亲密,也不见他能说动张千户!”
卞英皱着眉不语。
他确实去找过张阳泉,然而对方却说什么正在和张明鉴交涉,显然是有意推诿。
薛家家主看了孙弘一眼,道:“孙同知,你再去劝劝王爷吧,让他给北门军和南门军下令,共同捉拿张明鉴,不然大伙都没好日子过!”
孙弘这几天憔悴了很多,摇头叹道:“没用的,王爷被张明鉴吓坏了,这几天卧床不起!”
薛家家主瞪了蔡员外一眼,哼道:“当初非要帮着诏安,如今引狼入室,把我们大家都害惨了!”
蔡员外怒道:“我招的是黄伯燕,张明鉴关我什么事,要怪就去怪郑永恩!”
众人顿时齐齐喝骂郑永恩,害死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别人。
一名士绅冷笑道:“你们怪郑永恩有什么用,如今泰州有反贼,真州有反贼,江都真的能稳定下去?嘿!照我说,要怪就怪这世道!”
卞英见众人骂骂喋喋,只顾发泄怨气,谁也想不出个办法,站起身道:“我再去找找张千户,看有没有转机!”
说着离开了薛家。
他当然知道再去找张阳泉不会有用,实则是回家安排转移产业的事。
卞元亨已经劝了他几次,让他把产业转移到泰州,之前一直没听。然而时局如此,倘若官军真的打过来,他也只能搬家了。
行在半路,他忽然心中一动,命车夫转道去沈记客栈。
沈千千与张阳泉的私交非同一般,去让沈千千劝说张阳泉,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
来到沈记客栈,却得知沈千千并不在客栈中,问她去了何处,掌柜也不肯明言,也不说归期。
卞英无可奈何,只能回家。
沈千千正坐在北门千户所的大堂里喝茶。
卞英有一点没想错,张阳泉对沈千千的印象确实比卞家好得多。而且因为沈家投靠了徐寿辉,他还把三家计划起事的事告诉了沈千千。
秦苓君提醒道:“沈姑娘,此事绝密,我们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告诉他人!”
沈千千早知龙潭寨有反心,倒并不如何意外,沉吟了一会,道:“张明鉴此人反复无常,你们与他联手,可要多加小心!”
顿了一下,又道:“你们结盟之前,我可能会离开江都,以后的产业也会陆续转移江都,还请见谅。”
秦苓思诧异道:“这是为何?”
沈千千叹道:“张明鉴杀参政,必引来朝廷大军。你们虽然结盟,必定勾心斗角,到时江都风雨飘摇,绝非经商之地!”
秦苓思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差点说出我们会把他们两家干掉。
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张阳泉微笑道:“千千姑娘离开也好,不过如果将来江都形势转好,你可一定要再回来!”
沈千千凝视了他片刻,眯着眼道:“张军师似乎并不担心朝廷大军?”
张阳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有什么用?”
沈千千慢慢站起身,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希望三位保重。”
语毕,转身离开了大堂。
沈千千刚离开不久,脚步声响,山猪快步走了进来。
“军师,两位寨主,刚刚传来消息,张九四攻下兴化,目下在德胜湖集结人马,兵力已超过一万,估计马上就要攻打高邮府了!”
张阳泉大为振奋,张士诚这时打下兴化,无疑能帮忙吸引朝廷注意力。
只要能减慢朝廷大军过来的速度,就能趁机收一批稻谷,利于将来死守城池!
秦家姐妹相视一笑,皆露出喜色。
她们不像张阳泉一般,知道元廷必然被推翻,心中依然觉得朝廷是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只要听到其他起义军胜利,都能让她们觉得振奋。
五月初四,深夜,夜色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