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赵捕头按杭舒章的安排,到王大虎家走了一趟。
抓了王大虎的母亲到衙门审问。
一切如苏韵香预料的那般。
王母推脱得干干净净。
“谁家儿媳没有被婆母说两句?我就说她两句,谁知道她那么想不开,非要去上吊,这可与我无干呐大人。”
杭舒章状似无奈的模样,面色怒气腾腾,却又不得不压下,放了王母归家。
一连十几天。
风平浪静。
元宵前夕。
赵捕头来回禀说王母已投河自尽。
杭舒章和苏韵香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反倒是更加沉重了。
赵捕头原本是想要大说特说当时有多精彩的,但是看到两位大人都是一脸严肃的神色。
识趣的闭上嘴巴,悄悄退出政务堂。
杭舒章道:“韵香,我是不是太过于心狠手辣了。”
苏韵香揽着杭舒章的肩宽慰:“王母是被她自己心中的鬼给吓死的,与旁人无尤。”
杭舒章叹息道:“刚开年便是三条人命,我总觉心头不安。”
苏韵香说:“天底下每日要死的人那么多,横死的也有大把,絮娘若是不做这孤城城主,心中还会有此感么?”
杭舒章摇头。
苏韵香柔声道:“这不就成了,絮娘就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不要把这些事看得太重了,咱们没有收服孤城之前。
孤城一片混乱,现下已经好很多了。
若是那王母平日里对儿媳好一些,不那么苛责。
她心头没鬼,也不会被这些小伎俩吓得投河自尽。”
杭舒章怅然道:“未曾想,有一日我一个读书人竟然要用装神弄鬼的手段来为冤者讨公道。”
苏韵香笑着说:“此前絮娘还教训我来着,怎么轮到自己就这般想不开了?”
杭舒章好奇问道:“我何时教训过你?”
“此前学院的孩子们去琢磨旁门左道的技艺,我为此生气,絮娘不是说,既是能改善民生之事,便是好事。
为民谋利之路,未必只有读书一条正道。现下絮娘自己却钻牛角尖了不是?”
杭舒章心下微哂,这当真是当局者迷。
心事放下。
两个人并肩走出衙门。
大街上各商户均在布置灯会。
孤城难得财政宽裕。
杭舒章拨了款项办灯会。
请了戏班子杂耍团来演出三天。
还预备举办花魁大赛。
孤城原先就有花楼。
近两年来商户活泛,孤城变得繁荣。
花楼更多了。
杭舒章知道花楼这个东西禁不了。
只能让贾明严查人口,防止小女娘被拐卖到花楼这等事。
为添人气,干脆来一个全城竞选花魁。
每个花楼一辆花车,花魁坐车游街,百姓投票,结束后谁得到的礼物多,谁便能得到孤城花魁的名头。
当然,除此之外。
杭舒章为了促使孩子们学习,还举办了算学大赛,诗词大赛。
花魁得的只是一个名头。
算学和诗词得的却是实打实的银子奖励。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时不时的会有百姓和两人打招呼。
背后议论的却也不少。
“你们说,这杭大人和苏大人都是女娘,她们婆家怎么会让她们出来当官?”
“许多大老爷们都不一定能当官呢,女娘能当官,那不是比老爷们还厉害?为什么不让?”
“这多伤风败俗啊,女娘就该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
“你放的什么狗屁,孤城以前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啊?”
“有没有可能,两位大人都是没有成婚或是被夫家抛弃了?”
“按说这两位大人都三十来岁了,应当是被夫家抛弃了。”
“真可怜,女娘被夫家抛弃了还有什么活头。”
“是啊,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好意思活着?”
“你丈夫也死了,怎么不见你去死?你还活着干什么?”
“嘿,我说的是两位大人,你扯我干什么?”
“你想活着,为什么两位大人不能活着?”
“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倒霉,会娶这两个被夫家抛弃的大人。”
“我看你是咸吃萝卜瞎操心,两位大人虽然是女娘,是不是被夫家抛弃的不知晓。
但是,那可是进士娘子,和进士老爷一样,那是见过皇帝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们吃闲屁了乱喷。”
这样的话语,杭舒章和苏韵香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第一次听到。
愈禁愈烈,随便他们说。
反正能活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是青君却不是这么想。
青君青叶带着苏琬出来逛街,听得那些人胡说,想要上前辩论。
但随即知晓,自己光这么和人议论是论不出什么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