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雨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默然走上前去,说道:“我们出城吧。”
李停云又拿出了先前为他摘下来的柳藤镯,“你再戴上这个,好不好?”
梅时雨显然是不情愿的,但也知道,自己不情愿,并没有用。
李停云解释道:“你不用担心,这东西不会再限制你了。之前是因为柳枝上沾了些残魂碎屑,我使了个小法术,让它听命于我。现在,残魂已经散去,这就是只普通的柳藤镯。”
梅时雨抬起左手,轻声道:“好吧,那我再信你一次。”
李停云把柳编戴在他手腕上,目光盯着他光裸的无名指。
那里本来应该有一枚菩提戒,但现在,戒指没有了。
李停云也只是多看了这么一眼,什么都没有问,便松开了梅时雨的手。
“走,我们出城去。”
梅时雨跟着他,走了好久,问道:“李停云,你是不是……又不认路了?”
李停云道:“嗯,草率了,刚才不该把日夜游神都掐死的。”
好歹留下一个,叫它带他们出去,再掐死也不迟。
子时已过,大街上一个鬼影也没有,在这种没有干扰的清净时刻,榷场街景露出了最原始的状貌。
梅时雨发现,这里所有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没有任何特点。
每一座屋舍,都没有值得记忆的特征,看一眼就忘,这就导致每一条长街的样子都极为相似,甚至雷同,很容易混淆视听。
梅时雨几乎要以为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了。
他心里感觉很不妙,但是,一想到李停云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与其害怕遇到危险,倒不如担心李停云要是丧失耐性,把整座榷场翻过来,翻个底朝天,毁得干干净净,该怎么办。
有危险时,他能给人最大的安全,没有危险时,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梅时雨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人了,这习惯不好,一定要改掉,可是,待在李停云身边,真不知考虑安危还有何必要,再怎么警醒、担忧,都像是在杞人忧天。
山重水复疑无路,李停云确实不耐烦了,他在想要不要抓几只倒霉鬼出来,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引出城去,忽地,梅时雨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
“李停云,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梅时雨指着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楼阁。
子时一过,整座榷场万籁俱寂,死气沉沉的,唯独那个地方格外明亮、璀璨,纵横交错的枝桠间掩映着高楼出挑的檐角。
他们方才绕了好久,都没有见到过类似的建筑。
李停云道:“不清楚,你要过去看看吗?”
梅时雨道:“你呢?你想过去瞧瞧吗?”
李停云想说“我听你的”,话溜到嘴边,突然改口了:“我们玩个游戏,猜拳决定吧,你赢了,我们就到那边去。”
梅时雨却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其实是想过去的?”
李停云道:“你要是不感兴趣的话,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说。”
梅时雨道:“你很了解我吗?”
这话似曾相识,李停云不久前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反过来,李停云也道:“我不了解你。只是,在我眼里,你是这样的。”
梅时雨道:“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你学我做什么?”
李停云道:“怎么,不可以学吗?这恰恰说明,你的话是金口玉言,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所以挪来用用。”
梅时雨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你这张嘴,真的是……哎,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反正都是你有理。好,我们猜拳决定。”
李停云道:“剪刀石头布过时了,三岁小孩都不玩,我们换个别的。你听说过一种叫作‘压指头’的行酒令吗?就玩这个,怎么样?”
梅时雨摇头道:“我没有听过,不懂规则,也不会玩。”
李停云说了声“很简单的”,便掰开梅时雨握拳的手,告诉他:
“规则就是,五根手指,拇指为上,小指为下,从上到下依次循环相压。比如说,食指可以压过中指,中指可以压过无名指,最后,小拇指可以压过大拇指。”
“玩法同样很简单,两人同时伸出一指,上者胜,下者罚。一定得是相邻的两根指头才能看出胜负,要是你出大拇指,我出了无名指,可不能算是你在我上啊,就相当于是平局了,得重新再来。”
“只要能压在我上面,那就是你赢,你说了算。我们不啰嗦,尽量一局定上下,好不好?”
当然,是否能够一局决出胜负,不是他俩嘴上说了算的,要是次次都平局的话,那可太不默契了。
梅时雨道:“好,一局定上下。”
然后,他们同时倒数了三个数,梅时雨毫不犹豫地伸出了食指。
反观李停云。
他下意识地、习惯性地比了个中指。
梅时雨笑了,笃定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伸中指。”
李停云纳了闷了,问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