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给你最深伤害的人,往往是你的至亲之人。
年幼时父母造成的伤害,是孩子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纵使是君临天下、威震寰宇的帝王,也依然会对年幼的郁结耿耿于怀。
嬴政定定注视着挚爱,神色仍旧冷峻内敛,一双威严的凤眸黑沉沉的,藏着常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可作为与他相濡以沫半生的枕边人,楚月凝怎么会看不出其中潜藏的一丝脆弱与自厌呢?
她鼻尖一酸,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都不敢想,那些风雨飘摇、孤苦无依的日子,阿政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
不过,往事不可追,唯有珍惜当下。
往后余生,她会永远陪着他。
用后半生的甜来治愈他前半生的苦。
楚月凝一把扑进男子宽阔的怀抱中,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的脸庞,直直与那双凤眸对视,清冷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阿政才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是刻薄寡恩?明明阿政没有忘记一个忠臣,即使太后意图擅权弄政,你也依旧容忍她、善待她。”
“什么是睚眦必报?明明那些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如今风水轮流转,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难不成要当任人欺辱而不还手的圣母吗?”
说着说着,她倒是先被气哭了。
呜呜呜,她的小阿政怎么那么惨啊?
爹不疼,娘不爱,简直是地里的黄花菜。
敌国追杀,故国漠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压力。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心疼。
楚月凝紧紧抱住自家郎君的腰,眼泪夺眶而出,方才气势汹汹的声音此刻带着哽咽。
“呜呜呜...明明阿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最伟大的君主,值得一切赞美之词!”
泪水渐渐浸湿了衣襟,滚烫而湿润的液体透过衣裳,沁入皮肤,也沁入了心房。
像是春风融化了冰雪。
像是清泉浸润了涸田。
像是月光洒满了小径。
瞬息之间,那些执念、郁结、自厌通通烟消云散。
嬴政牢牢拥紧怀中的人儿,漆黑深沉的凤眸似拢了一湖清辉,清亮澄净,再也没有了化不开的浓重阴霾。
他茕茕独立的孤独人生里,已有了一轮明月相伴。
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呢?
该杀的人都杀了,该报的仇也都报了,那掺杂着利用背叛、虚情假意的亲情他也不稀罕了。
因为现在已经有一个人给了他满腔赤忱的爱。
如今,他大业已成,妻儿在侧,有了优秀的继承人,有了更远大的抱负,也有了更美好的未来。
已经是月凝口中的人生赢家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合欢花香飘溢,缱绻爱意流淌。
这一刻,嬴政彻底释怀了。
也和年少执拗阴郁的自己和解了。
片刻后,两人心绪平复。
嬴政抬起妻子的下巴,怜爱地扫过那泛红的鼻尖、挂着泪珠的浓密睫羽、被泪水洗得清澈如琉璃的眼瞳。
他温柔地用指腹揩去她眼尾的泪渍,轻叹一声。
“月凝当真是水做的人儿。”
成熟醇厚的男低音中满含宠溺,优雅而富有磁性,如同大提琴一般,撩得人心尖酥麻。
一贯淡漠内敛的人,独独为你露出罕见的温柔,这种反差感和吸引力对于女子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楚月凝顿时羞红了脸,撒娇似地埋进男子怀中,娇声软语辩解。
“我、我才不是爱哭鬼呢......”
“好,不是,月凝是我的娇娇儿。”
“咦~阿政你好肉麻呀~”
“月凝不喜欢?”
“...也、也就一点点吧。”
盛夏炎炎,蝉鸣声不绝于耳,到处弥漫着燥热和吵闹。
一向怕热的楚月凝待在凉爽的行宫,不愿出去接受大太阳的炙烤,等到夏夜降临后,才欢快地拉着自家郎君去逛夜市。
两人并没大张旗鼓,而是易容成平民,并且让护卫们暗中保护。
作为曾经赵国的都城,邯郸仍然十分繁华热闹,夜市上灯火通明,摊贩云集,人群涌动。
楚月凝如同从笼子里放出的鸟儿,东张西望,雀跃不已。
她时而买些美食小吃,时而好奇地挑选精巧的玩意,时而兴致勃勃地凑热闹。
嬴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看着那明媚快乐的笑靥,唇角也不禁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
世间繁华迷人眼。
可他的眼中却只有她。
回到行宫后,香汗淋漓的楚月凝急忙去浴室沐浴,嬴政眸光微闪,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
水声晃动,拨云撩雨,春情荡漾。
等一切重归平静后,楚月凝已换了一身碧青色抹胸长裙,香肩上披着同色系的薄纱披帛,遮掩住了那如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