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与康捷在阵前相识,他两个当年都在老种经略相公麾下为将,一同上阵痛饮西贼血,一同回营醉卧黄沙中,比亲兄弟还亲。
康捷没怎么变样,鲁智深却换了个人似的,康捷看了又看,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你剃光了头发出家我不管,却为何上梁山做了草寇?当年你我七兄弟曾立下誓言,此生挥刀只向外寇,想不到你竟打到济州府来了?”
鲁智深道:“洒家何尝不想?奈何世事不遂人心,洒家在渭州小种经略相公处做提辖,本来也算自在,却因打死恶霸、救了一堆落难父女被官府通缉,无奈投了五台山出家,在大相国寺又遇到林冲、武松两个好兄弟……”
鲁智深将自己这些年经历说了,康捷听了也阵阵叹息,说什么“挥刀向外寇”,谁还不知道而今大宋朝堂已靡败不堪。在西军时,还能充耳不闻装作不知,离开西军到了各地州县,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末世气象。
“张太守对我甚是器重,凭兄长的本领,在他那里谋个官职不在话下,不若我去——”
“住口了!”鲁智深忽然喝道,“洒家是不会做官之人,而今在梁山上,便是此生最快活的日子,武松兄弟答允我,他日必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只信他!”
康捷冷笑一声:“我也听说过武松的名声,都是江湖人胡乱吹捧,只能哄你这样实在人!”
鲁智深破口大骂:“康大丑,你眼皮子忒浅,你听到的那些其实不值一提,洒家的兄弟又岂在乎汝等燕雀喳喳乱叫!”
康捷转身便走,丢下一句:“奉劝你一句,巨野城非汝等所能打下来的,速速退了去!”
鲁智深怒道:“三日不破城,我跟你姓康!”
与康捷不欢而散,鲁智深怒气冲冲回到阵中,武松迎头便问:“大哥,三日攻下巨野城,你有何妙计?”
鲁智深老脸一红,他哪有什么妙计,都是气话而已。
林冲道:“既然大哥说了,怎么也要争回这个脸面来。”
鲁智深感激地看了林冲一眼,道:“张叔夜帐下颇有几个猛将,但打仗可不是斗将,最怕他们闭门不出。”
武松道:“自古以来攻城都是最难的,我军虽有炮石,却不可轻易动用,都是华夏子民,于心何忍?”
“既然不能用,为何兴师动众将那些铁疙瘩拉过来,白白挨累!”鲁智深道。
武松笑道:“谁说不能用?不打人,却不可失了威慑之功,明早叫凌振开火,先叫张太守看一看,非是吾等不能,其实是不忍!”
“那又有什么用?”鲁智深嘟哝一句,先退回营寨去了。
梁山军队慢慢退却,武松与林冲两个压住阵脚,不时回望巨野城。
“张叔夜此人若能归了梁山,既是一大助力,又是赵宋之耻。”武松缓缓道,“我听闻先生说,他家祖上数代为官,其曾祖做到过枢密使,被封徐国公,任太子太师。这样的人物一旦落草,嘿嘿,赵官家的脸面何存?”
林冲道:“管他什么国公宰相,生死关头,总要先活命才是。听闻张叔夜武力卓绝,此等人物最是慕强,只要打服他,一切好说!”
回了本阵,武松叫来吴用、闻焕章,都觉得让凌振炮击巨野这一计可行。
“火炮威力奇大,先震慑巨野人心,再以此要挟张叔夜出城厮杀,不由得他不从。”闻焕章道。
吴用道:“若被他识破了,怎样?”
闻焕章道:“张叔夜素有仁厚之名,他是不忍城中百姓伤亡的,大头领这一计正中命门。”
“巧合。”武松再度下令,派石秀、吴用二人速回梁山,去请卢俊义、王寅、李助、公孙胜、樊瑞、戴宗等人来巨野城增援。
同时命吴用协助呼延灼、李应、徐宁、庞万春等人急赴武陶镇早做安排,张叔夜为人如此机警,想必求援的书信早已发出了,可不能被他们抢在前头。
又派刘唐去郓城请高成朔到此,梁山武力卓绝的几人齐聚于此,公孙胜、樊瑞两大法师坐镇,只求一个快刀斩乱麻!
次日一早,喜上眉梢的凌振早早命手下军士将十数门火炮搬到阵前,武松一声令下,马步两军护送着火炮向巨野城缓缓移动。
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城下,数十个声音嘹亮的士卒出阵大喝:“张叔夜听了,梁山火炮营发威,叫尔等灰飞烟灭!”
接连喊了五遍,凌振高喝道:“标定诸元!”
待炮手调整好方向和仰角,又在炮身后钉死了木桩后,凌振逐个火炮检视一遍,才道:“点火!”
炮捻子快慢不一,虽是同时点燃,却又先后之分,接连十数声震天炮响后,巨野城下腾起道道尘烟,城墙西北角一里外原本有座几丈高的土丘,炮声歇后,这座土丘已不见踪影。
张叔夜携众将早已到城墙上观瞧,梁山推出火炮时,便有人要张叔夜下了城墙,张叔夜从军多年,并无丝毫胆怯。他见火炮不打城墙,却偏向城外土丘,心中纳闷。
这时,梁山喊阵的军士再度喝道:“张叔夜,我家大王仁厚,不忍伤害城中百姓,你若算个男人,就出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