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彭府上的动静,未曾瞒过谢使君的耳目。
谢蕴听到沈小哥回来说彭家大清早派人去方家的时候,正陪着江主任、小萝莉还有孙媪她们用朝食。
“彭家管事从方府离开,径直出城去了方家庄子上。”
沈俨一路跟下来,也发现彭管事此行的意图。
——彭家,向方家借了五十几名青壮。
这些青壮里有健仆,也有佃户。
而昨夜,他还盯梢到平昌城士绅出入彭府。
谢蕴也算看出来,嘴上说着无盗贼的彭家家主,心里显然没咽下那口气,她一边从碗里拿了两个自己亲手做的肉夹馍给沈小哥,一边给女同胞们科普了私下械斗的危害。
不过——
平昌城的豪强,倒是团结一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份年礼是他们团购的。
谢蕴自认知情识趣,既然彭家主不愿意带她一块儿玩,为方便诸公行事,碍眼如她,还是暂时离开这个是非地为好。
毕竟——
诸公不动手,她怎么为大家善后!
彭家主得知谢蕴带着刘家女返回营陵拜祭岳父母,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这个消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方才我还在担心,明日各家出城的青壮过多,引来那小儿的猜疑,眼下他既不在城中,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一夜过去,彭家大公子重新锦服加身,也恢复往日风采,闻言他交叠双手,深深作下一揖:“恭喜父亲,此番剿贼,亦是天意使然!”
“好一个天意使然!”
彭家主大笑,随后按住长子肩头:“一群乌合之众,待拿住贼首,为父必替你讨一个公道!”
就在彭家主下令家中健仆往辎车上装沙袋之际,谢蕴也在前往陲县的路上烤起羊肉串。
刘媣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谢蕴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竹筒,当筒中粉末扬撒在羊肉上,她闻到一股浓郁辛辣的咸香。
谢蕴将烤好的羊肉串分了一些给驾车的郡兵,再回到刘媣身边,也听到刘媣攥着竹签问:“谢郎当真要陪我回营陵?”
“那还能有假。”谢蕴一边说,一边从瓦罐里舀了杯热水递给刘媣:“我前头给北海郡众世家送了年礼,诸公不知我久驻平昌县,或将回礼送往营陵,我与姐姐同行,也是为处理此事。”
刘媣才接过竹制的水杯,耳边又传来少年温和的嗓音:“我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出发前我已做出安排,平昌城外纵然有山匪,也不足为患。”
三百郡兵,谢蕴留下了二百九十九人。
她还嘱咐了毕宜,一旦彭家有车队再出城,立即关闭西城门。
今日一早,县衙也贴出公告,提醒百姓谨慎出行。
倘若真有山匪敢来袭城——
她亦留了一个后手·江主任在平昌城里。
隔天回到营陵,谢蕴才将刘媣送进太守府,刘选就派人来请她。
刘选再见这个侄女婿,可谓百感交集,也选择开门见山:“前日临淄送来一份年礼,同行的,还有崔青州使者。”
谢蕴一听到‘崔青州’三个字,再看刘选的神情,猜到或许是姜氏为她暗箱操作谋来代太守任命的事已败露,不等她接腔,刘选又道:“你素来单纯,必不知晓从嫂与州牧夫人的合谋。”
谢蕴:(。?vェv??)
刘选也没想到,他从嫂竟胆大至斯!
连两千石官位都敢擅谋!
若非青州牧遣使来问,他青羊刘氏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在刘选的面前,谢蕴没有试图去分辩。
当她选择借由职务之便亲往平昌县建寺庙,而非待在营陵城里做一个俯首帖耳的代太守,她就在为这一日的到来做准备。
“如从叔所言,蕴愿交还太守之位。”
刘选闻言,看向对面的少年郎。
少年的眼神干净,寻不到一丝对权势的贪恋:“蕴年少,若非从叔襄助,本就不堪此任,既已知其中实情,郡守的印绶,还请从叔代为送入京中。”
“崔青州遣使,并非为驱你而来。”
谢蕴不由得回望刘选。
有些事情,刘选未瞒着谢蕴:“月初,孟羡之侄孟弘带兵入了雒京,欲自封大将军,朝中诸公摄于其威,不得不假意逢迎,不成想,孟弘拿到册封诏书,见其上无传国玉玺的印章,竟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