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间,空中零星地下着细雨,原本铺盖自己床铺的井春不自觉地望向窗外,莫名地凉意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
寝房内安静之极,细细听上一段微雨打叶之声,井春莞尔,又松开了蜷住的手掌,她眼中闪着淡淡的光亮,她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窗外雨纷纷的一切场景。
橘黄色的、迷离的烛光,案旁堆积的书卷,微冷而有安静的夜晚。
姜和瑾在看书,只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偶尔看一眼井春,偶尔又看向窗外换个幽暗的景象来缓解阅读带来的倦意。
房门外传来鞋子踏过湿润的石板的声音,有些着急,脚步声变得急切而细碎。
王管家敲了敲寝门,“殿下,王妃娘娘,井待诏大人府中的张嬷嬷来了。”
王管家的话刚说完,他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井春回过来神来,慢了半拍的目光看向了房门。
张嬷嬷不是方芸身边的嬷嬷吗?
她来干什么?
姜和瑾同样不解,对着门外问道:“来府中何事?”
张嬷嬷踌躇不安,先回道:“黎王殿下,奴婢来请王妃娘娘回去,春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老爷病危了。”
病危?
井春本是困意再上头,可如今听了这话足以让井春瞬间清醒。
井春不自觉与姜和瑾对望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这般生疏的举止显然表明她并没有收到关于井统昌生病的任何消息,更是不知井统昌何时生的病。
姜和瑾继续问道:“好端端的,井大人怎么就病危了?”
井春木讷般的从榻上下来,她没有太多的情感参杂其中,只是素来的教养与她接受的理念告诉她,在这个份上,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井春一边穿衣,一边等着张嬷嬷的回话,
“回黎王殿下,不日前老爷在门前摔了一跤,当时不见得碍事,只是今日晚饭后忽而咳血,而又陆陆续续咳了三五次的血,神智半天没缓过来,如今昏迷在床,大夫说是肺络损伤,兼之中风急症,只怕、只怕是……就在这一两天了。”
听到这般确切而有真实的描述,井春心中还是震惊了些许,她对张嬷嬷的话并没有起疑,若是井统昌真的无碍,张嬷嬷可不敢说出这样耸人听闻的话。
开门时,张嬷嬷便已然是跪在地上啼哭不止,见井春出来,张嬷嬷急忙擦干了眼泪,却也不忘向井春请安。
看着张嬷嬷泪眼婆娑的样子,井统昌病危的事情倒是有八分真切。
井春只是点了点头对付了过去,便让张嬷嬷在府外等着,自己说自己拿件披风再过去,她选了个颜色并不明亮的披风披在身上。
一时间,她心中腾然升出了些许惴惴不安,又强制压抑着内心的起伏,皱着眉头,甚至十分隐忍地向姜和瑾问出了一个问题,“若是他真的死了,我需要流泪吗?”
她不想背刺原主,可是她又能深刻感受到原主对父爱的期盼,那种对亲情的割舍已经放不下的执念,那种执念牵引着井春的心,让现在的井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过去。
姜和瑾凝望着井春的身影,她就站在门口,身旁两侧空荡荡的,清风悄无声息地着穿堂而过,卷起烛光摇曳,而外面的风雨漂泊……
姜和瑾淡淡回道:“我同你一起过去。”
“你也去?”
姜和瑾没立即把话说出来,或许他是单纯觉得在这样一个场合,自己应该出现,或者说,作为井春的夫君,他需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井春略有疑惑的眼神,姜和瑾转瞬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且道:“井待诏病重,明日便会传出消息,本王可不想被人讥讽不知人事礼数。”
原是这个……
余光中,姜和瑾开始穿戴。
井春低下头,又恐井统昌当真命不久矣,自己的情绪会在一瞬间地无法自控而痛哭流涕,她望了一眼雨夜,微微思索道:“殿下本不必去的,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会让井府上下为你瞻前顾后的,岂不是乱中更乱了?”
井春是从实际出发,丝毫没有觉察出姜和瑾的私心。
姜和瑾一时间竟哑口无言,这的确不好反驳什么,他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井春往外走,他嗅到了泥土湿润的味道,微小的烛光隐约中像是一朵绽放的烟花。
他跟在了后面,从王管家手中拿过一把未张开的雨伞,撑起伞,递给了将要走出屋檐的井春。
“细君几时回来?”
井春十分自然地接过雨伞,回道:“且看病情到底如何,即使后半夜不回,明日一早也会回来的。”
井春在井府能帮什么忙?不过是去看一眼尽一尽原主的孝心罢了,再说了井疏瑶不也是井统昌的女儿吗?井统昌那么疼爱井疏瑶,如今也该井疏瑶衣不解带地照顾井统昌了。
等等,井春忽而想起了什么,今日刚有人给自己送了井疏瑶被绑架的信,晚间井统昌便病重自危,怎么看都太过于巧合了些。
井春细细思考着,假若井疏瑶好好地待在井府,那封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