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灵被皇帝扔给太监以后,陈家安歇了好一阵子。哪怕皇帝将陈家培养多年的眼线拔除大半,陈家纵是再心疼,也只得舍弃了他们。
可陈灵心中过不去。
她不能忍受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在她离开皇宫的前一日,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去宫道上阻拦皇帝。
她在皇宫待了两年,每日都要去找皇帝。此刻站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上等候,果真堵到了皇帝。
“陛下!”她冲出去,扑倒在皇帝脚边,“陛下……灵儿伴您两年之久,您怎能如此对我?陛下,难道您心中就无半分对我的怜惜吗?”
皇帝垂眸看着她,眼中甚至没有厌恶,只是一片冷淡与漠然。
他将自己的龙袍从陈灵手中扯出来,淡声吩咐道:“把她带下去。”
“陛下!”陈灵哭着摇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您与姑姑斗,与父亲斗,可是为什么偏偏牺牲的是我一介弱女子?我待您满腔热忱、一片真心,您怎忍心如此对我啊陛下?陛下!”
皇帝听到她的这番控诉,忽然笑了一下,转身面对着她,质问道:
“他们推举你做皇后时,也没见你说是牺牲了你。他们给朕下药,意图不轨,怎的事发之后承受朕的怒火,便是朕为难你一个弱女子了?”
他很想问,陈灵这又蠢又毒之人也可以说是弱女子,那他的竹儿呢?他的竹儿做错了什么?他那未出世的皇儿又做错了什么?
想到皇后和皇儿,皇帝神情有些激动,脖颈处的青筋微微凸起。他沉默半晌,心绪稍缓。
片刻,他哑然失笑,神色间多了几分自嘲。
他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呢?
“陈氏冲撞圣驾,拖下去,赏二十大板。”
陈灵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这少年帝王竟当真如此狠心。她想开口求饶,却被太监堵住嘴巴,只得呜呜叫着,绝望地被拖了下去。
……
陈家夹着尾巴做人,谢知让便空闲不少,每日除了去北镇抚司点个卯,其余时候都呆在家里黏着姜蜜,三不五时便带她出去玩一趟。
端是逍遥自在,快活得很。
这日午后,谢知让懒洋洋地躺在花梨木躺椅上晒太阳,姜蜜就坐在他身边染蔻丹。
白皙如玉的手指从花篮中取出一些娇嫩的粉色秋海棠,而后将它们放入金钵之中一点一点捣碎,最后再加入少许明矾细细研磨。
那一声声捣捶声叫谢知让不自觉睁眼看过去。
他好奇问道:“今日怎的想起来染蔻丹了?”
“就是突然想染嘛。”
谢知让扬眉,伸手去拿姜蜜手里的金钵,“那你教我怎么染。”
姜蜜有些惊讶道:“这女儿家的东西,你也要弄呀?”说着,她将视线落在谢知让光洁白皙的指尖。
谢知让失笑,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想到哪里去了?我给你染!”
姜蜜这才反应过来是误会了谢知让,被自己这傻愣愣的反应给逗笑了。片刻,她伸手过去,手背朝上,将指尖对着谢知让。
“先将那秋海棠磨出来的糊糊涂覆在指甲盖儿上,而后用帛布包住指甲,等几个时辰便好了。”
“这样就能给指甲染色了?”
“当然不是呀。这只是第一次,染出来的颜色浅淡,得连着染上三五次,才是真的染好了呢。几个月都不会洗掉的。”
谢知让了然,点了点头。
他用金勺舀起一点被捣烂的秋海棠,伸手捏住姜蜜的指尖,轻轻往上涂覆,将每一个角落都填充完整。
姜蜜就安静看着他,神色温柔。
谢知让盘腿坐在那里,披头散发,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温和。明媚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落在他的眉间,驱散了往日里带着的那点阴鸷。
他低眉顺目,神色专注,仿佛眼前正做着的事情,是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儿。
姜蜜不自觉勾了勾指尖,却被那一无所知的男人捏得更紧。
他低声道:“阿蜜,别动。”
姜蜜笑了一下,轻声应好。
谢知让给姜蜜染了几个,正起劲儿着呢,珺璟轩内忽而响起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叫喊。
“阿娘!爹爹!”
二人往门口看去,果然是刚睡醒的菟姐儿和猊哥儿。
她俩今日休沐,高兴着呢。
“阿娘,爹爹,你们在做什么好玩儿的事呀?菟儿也想玩!”
姜蜜摸摸菟姐儿柔软的头发,笑道:“我们在染蔻丹,就是把手指甲染上好看的颜色呢。”
菟姐儿趴到姜蜜身上看了一会儿,忽而兴致勃勃道:“菟儿也想要染这个!”
“好呀。”姜蜜自然答应,“阿娘这是粉色的,菟儿想要什么颜色呀?”
菟姐儿仰起小脑袋想了一下,忽而大声说道:“阿娘是粉红色的,那我就要绿色的!我要当叶子,保护阿娘!”
这童言童语,虽幼稚,却是叫人心都化了。姜蜜忍不住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把菟姐儿抱进自己怀里。
谢知让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