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四年秋,边关狼烟四起,鞑靼骑兵挥军南下,进犯我朝边境。宁夏卫溃败,死伤惨重,连失三城。
朝堂各派大臣就此事展开激烈交锋,连日不休。
边关战事吃紧,京城之内却仍是一派歌舞升平。姜蜜坐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垂眸安静听着身旁之人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殷家将战败,昭勇将军无颜再任总兵一职,上书请辞呢。”
一年轻妇人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殷家这么多年都不上战场,骨头都软了的东西,能有什么真本事?连失三城,不是必然的吗?”
另一位粉衣妇人附和着说道:“先前便说不能叫殷家人做这总兵的吧?哎——”
欺负殷家,是皇帝的决定。她也不敢说得太明显,便只能这般似是而非地感叹一句。
“我看啊,是将怂怂一窝。昭勇将军不是个好的,那些个宁夏卫又能好到哪里去?咱们这些人家,每年交了多少税银?朝堂又拨给宁夏卫多少粮草?连几座城池都守不住,我看那些粮草不如拿去喂狗!”
“现在说这些呀,也没什么用了。近来不是又在吵让谁做这宁夏总兵吗?我家那位呀那真真是愁白了头发。”
那刻薄妇人冷笑,接着道:“谁去我是不知道的,但那宁安侯,可是万万不行的!”
是的,这几日,朝堂之上渐渐有几个声音冒出来,开始推举宁安侯接任总兵之位。
原先谢家便是世代镇守银川的,宁安侯未交出兵权之前,便是这宁夏镇的总兵。宁安侯同鞑靼人对抗那么多年,再是合适不过的人选。
可此建议一出,朝堂瞬间闹翻了天。
谢知让为锦衣卫指挥使,已是手握大权的重臣,若是再将宁夏卫重新交回宁安侯手上,谢家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让那些人如何能答应?
以太后和陈首辅为首的陈党,便是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一群人。
“那谢知让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奸佞,十多年前,谢家便有谋反之意,若非先帝仁慈,这阖府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还两说呢。倘若将这兵权交给谢家,焉知他们会不会起了反心?”
“而且那宁安侯在家赋闲多年,可别和那位昭勇将军一样,银样镴枪头,只是个表面光的!说着,她还略略拔高了声音,眼神斜着往姜蜜这边瞥。
姜蜜冷笑一声,神色生冷。
前些日子八百里急报刚刚传入京城的时候,宁安侯便彻夜难眠,谢知让亦是辗转反侧。
在一个深夜,姜蜜见他实在睡不着,便叫他和自己说一说边关的生活。
谢知让沉默片刻,将那张束之高阁的舆图拿出来,轻声和她诉说那些往事。他小的时候,也是跟着宁安侯在宁夏待过几年的,如何能不清楚战争之残酷?
只听他这么随口一说,姜蜜便要被那血腥与残忍,骇得喘不上气来。
宁安侯镇守边疆这么多年,落得一身毛病,每逢雨天膝盖便疼痛不已。谢家长子谢知礼更是命丧疆场。
那一片荒漠之地,埋藏了多少忠骨,浸染了多少鲜血。
可那些为国尽忠之人,却还要被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胡乱污蔑!
这些个妇人,都是和自家丈夫一条心的。她们在此处大放厥词,姜蜜不敢想象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上会骂得有多难听。
那位粉衣妇人瞟了姜蜜一眼,却是不敢招惹她的,连忙拉着那刻薄妇人小声道:“算了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咱们这等妇道人家能管的。少说几句吧。”
刻薄妇人重重哼了一声,“你怕她,我可不怕她!都是那些个东西做过的丑事,还怕别人说了不成?”
“丑事?什么丑事?”姜蜜实在忍不下去了,扶着桌案站直身子,缓缓踱步过去,“陈少夫人,你倒是和我详细地说一说,谢家、殷家,还有宁夏卫,究竟做了什么丑事?”
这位刻薄妇人夫家姓陈,正是那位陈灵嫡亲兄长的妻子。
她盯着姜蜜,丝毫不惧,“怎的?谢夫人这是想仗势欺人,还不许人说实话了?你捂得住我一人的嘴,捂得住这天下人的嘴吗?”
“殷家将酒囊饭袋,宁夏卫草包饭桶,谢家更是狼子野心!但凡是个有羞耻之心的人,怕是都要自刎谢罪了,怎还有脸存活于这世上污了天下人的眼?怎的,我说错了不成?”
姜蜜看着她尖酸恶毒的嘴脸,忽而扬起胳膊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这清脆的一声响,使得整个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震惊地瞪大眼睛,掩住嘴巴不敢说话。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京城中的贵妇人们也算是知道姜蜜是个什么性子。
这小妇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却是个主意正的,内里自有秀骨。
但她和她丈夫谢太师不一样。
谢太师是一言不合便要打打杀杀的,可姜蜜这么多年,很少在外教训人,更别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动手打人。
这让人如何不震惊?
陈少夫人也是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却是恼羞成怒,扑过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