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贾母早猜到贾赦没有什么好话,却还是十分失望。
生儿九十九,常有百岁忧。贾母自觉大儿子小儿子她都爱,从不偏袒哪一方,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叫大儿子这么恨她。
“你媳妇忤逆我,就这么算了?”
她闭了闭眼,狠狠呼了几口气,才睁开眼,冷冷的盯着大儿子。
“那我生养你有什么用,你……”
她到底心疼儿子,没把儿子一起骂不孝。不过她的袒护并没感动贾赦,贾赦见她止住了话,便悄悄的站直了身。
“母亲也太肯生气了,我不是说了吗?儿媳妇有什么不是,你骂两句就好了。若还不出气,我叫琏儿来替他母亲跪下就是。”
他料定贾母不能把他怎么样,反正他已经没了官爵,就是个白身,也不怕更坏。
只有贾琏,他贾赦并不珍惜。父母有难,儿子还恩还不是应当应分的事?
贾母只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睁眼看贾赦夫妻,发现自己好陌生。
这就是跟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儿媳?她明明为他们奉献了一生,不想归来半生,儿子居然是陌路人。
邢夫人虽然知道贾赦并不是为了她,才气的老太太,可却不由的高兴。她抿嘴儿在贾赦身后偷笑,觉得这会子的老爷是真男人。
不枉她做小伏低,伺候了半辈子。
贾政早在门外慌的像个找不着路的蚂蚁,他之前就想跟着哥哥进屋,免得气坏了老太太。
可王夫人半路出现,将他拦住了。
“老爷说的,大哥几回听过,还不是连你也骂?如今林妹夫还在,又是给宝玉办事闹的,劝你还是招待林妹夫去。”
“如今大哥不过是喝多了酒,叫老太太骂两句解解气,也就撵出来了。你这时候进去,倒是叫老太太和大哥,都怪上你。”
王夫人是照曾经的经验想的,知道老太太慈悲,并不敢发狠的骂人。
要是早有这份心,也不会把大哥宠成这样。
但她却没想到,贾母如今已经变了心态。从前是因为二房管家,要拿大房压制二房。
如今却不相同,她已经对老大家失望透顶了。
“滚!滚!”
贾母一手按头,一手捂心口,总觉得这两处疼的要死,大脑却格外清明。
大儿子不中用了。
他恨她,就算她一心为了儿子好,他也不会听进去。
丢了官爵的贾赦已经疯了,他的眼光短浅,从来看不长远。
明明眼看就要胜了,大儿子却一点福气都担不得。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既然你心里没我这娘,就带着你媳妇滚出我这里!”
贾母厉声呵斥,真是再也不想看见这儿子了,她真是白生了他!
贾赦也从得意变为了愤怒,相比贾母骂他,他更讨厌的是母亲失望的眼神。
明明他是长子嫡孙,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凭什么叫他滚?
“母亲。”
贾赦的声音比极北终年不化的雪还要冰冷。
“母亲叫我滚哪去呢?我才是荣国府的主人!夫死从子,母亲是史家侯爵小姐,也该懂得女训。”
“你!”
贾母含悲道:“你要气死我。”
她的眼泪如倾盆大雨,不一会儿就哭湿了衣裳。这时鸳鸯也慌了手脚,忍不住喊来人。
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在她看来,贾母已经十分疼爱贾赦了,偏贾赦不孝,才欺负老太太年纪大,失了权威。
她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才有资格评判贾赦对不对。
贾母这样好的人,大老爷也不知道珍惜。
“大老爷,你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要气死老太太才如意?老太太平日对你如何,谁没眼睛看在心里?你这样,对得起老太太吗?”
贾赦的眼眶通红,见鸳鸯敢质问他,立刻把眼睛一瞪,“你什么东西,也敢问我?”
“怎么问不得?”
鸳鸯脖子一扬,狠声道:
“大老爷别忘了,如今你是白身。你之所以还能留在府里,是老太太收留你!你虽然是荣国府嫡脉,可没有老太太,你啥也不是!万一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鸳鸯忽然想起她手里还有小花的杀手,真恨不得赶紧叫来把贾赦夫妻都给杀了。
她好恨自己之前留了手,看贾赦大病,就当他再也跳不起来。
如今看着他欺负老太太,活蹦乱跳的眼看着康健,就恨自己没早斩草除根。
她的心语都被贾母听见了,贾母却不怨她。如今有这么个贴心人替她恨,替她骂,她原本悲痛到了顶点的心,反而缓和了好些。
“小贱人你混说什么?!”
邢夫人见贾赦被气出个好歹,偏因身子问题,颤抖的走不到鸳鸯那里。
她三两步上前,啪的一声呼在了鸳鸯脸上。如今鸳鸯正护着贾母,没防备,被她打了个正着。
不过她及时反应过来,在邢夫人再要动手时,右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