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烆止住了崔滢的话,仔细的替她将被汗染湿的发撩到一旁,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也只有崔滢才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
她有些疼,尽管稳婆说孩子胎位正,生出来不会太费力气,她还是觉得疼,整个人像是要撕裂了一样。
“疼。”
听着崔滢小声的呜咽,楚烆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见过许多面的崔滢,但唯独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她,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滢滢,别怕。”
楚烆微微弯下身,就这样握着崔滢的手,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
本来稳婆想说男子进产房会沾染血光之气,怕将来他们夫妻之间会产生嫌隙,但看着楚烆满眼只有崔滢的模样,稳婆就没再说什么了。
“夫人再用些力气。”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对着崔滢说了一句。
而后楚烆便感觉到她的手在缓缓收紧,不多时,便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当真是中气十足,生怕旁人不晓得她一样。
男人原本紧皱的眉头在听到这声后缓缓舒展,他眼眸中盛进温柔,看着崔滢。
稳婆抱着孩子,看向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露出个笑,木沙还想说什么,便被稳婆拦住。
“木沙姑娘,先给小姐清洗下吧。”
她这么说,木沙也不能再待在这里,更何况,她刚刚看着楚烆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跟着东夷车队前往大朔的时候她见过楚烆一面,现如今应当要称为陛下了。
艾麦拉没有跟她说过崔滢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原来崔滢便是楚烆无论生死都要娶的人。
楚烆一直在崔滢身边守着她,依照稳婆的话还给她擦了身子,她累极了,只感觉到浑身都没力气,这一觉直睡到晚间才醒。
刚醒来有些口干舌燥,她迷迷糊糊的伸手过去喊了句水。
而后便有人将她扶起来,水杯凑到她嘴边的时候,她眼都没睁的喝了下去。
“木沙,孩子呢?”
崔滢还没分辨出来扶着她的究竟是谁,还以为是木沙,再然后听到了楚烆的声音。
“还在睡着。”
“你?”
她猛地转头,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只要低头便能吻上她的眉眼。
“还要喝水吗?”
楚烆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不自在,她昏睡的这几个时辰,他早在心里将要对她说的话说了个遍。
反而是崔滢感到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知道我在乌垒城?”
崔滢收回目光,同楚烆拉开了些许距离,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他以为她死之后的哀恸,心如死灰的话,满腔真情,都不是假的。
“崔滢,是不是我没有发现你,你就不打算回来了。”
楚烆起身重新坐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同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真的以为,你不在了。”
“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一句话,一封信亦或者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眼中有繁星,此时却似破碎星子一般四散开来。
她走之后,他能够握住的只有她留给他的平安结,还有主持那句或许来世也能相见的期许。
“我甚至连死都不敢,只因主持说过,若是诚心供佛,他们必定能听到我心中所想,或许能换我来世和你再见一面。”
“从前我是不信这些的,在东夷国的时候,我求了他们信奉的神女,可依旧不能改变我所受的苦难,可如今我却想,应是诸天神佛怜惜我,让我能够寻到你。”
楚烆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闷,一字一句道来,听的崔滢却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别说了。”
她别过头,打断了楚烆的话,男人朝着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道:“你不愿意见到我,不想同我再说这些,我都懂的。”
“我说过会放你离开,也不会食言,只是孩子才刚出生,你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我留下来照顾你一段时日,好不好?”
楚烆垂眸看着她的手,指尖仍旧有几分颤抖,他不敢看崔滢,怕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
“朝中没有事情需要你忙的吗?”
崔滢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看看他,再感受着他指尖的轻颤,憋了半天憋出来这句话。
“你同意了?”
“我没同意,楚烆,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自己要生的,同你没有关系,我之前也说过,我不喜欢宫廷,即便你留在这里多久,我依旧不会改变我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男人拉起她的手,用脸亲昵的蹭了下她,那张向来带着凌厉气势,棱角分明的脸在此刻带上许多温柔。
“我知道,我不是来带你和孩子离开的。”
“你先是你,再然后才是其他,你也不是我的附属品。”
正是因为了解崔滢的性格,楚烆才以退为进,只说自己要留在这里,没有提其他。
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