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书阁看了一下午书的郑直待暮鼓敲响后,在众人注视下,出了皇城。因为养精蓄锐了半日,所以他已经不用再拄着拐杖了。贺五十已经驾着车等在了不远处,瞅见郑直,赶忙驱动马车凑了过来。待马车停下,郑直瞅了眼从车上另一边跳下来的朱千户,笑骂一句“咋的打算把俺娶回家?”
按理讲今日他该休息,奈何入阁之后,阁臣就不再按照翰林词臣的规矩休沐之。而今日是朱千户成亲的日子,早晨若不是对方坚持,他咋也不肯让对方送的。
“三郎和四郎还游街哩。”朱千户嘿嘿一笑。
郑直哭笑不得,上了车“进来,免得让人瞅见,丢人。”
朱千户应了一声,钻进了车厢。待马车启动,这才拿出一封信递给郑直道“定州送来的消息,孙进士就要进京了。”
郑直自然晓得朱千户丢下那位千娇百媚的汤金娘,急匆匆的跑来一定有讲法,却不想竟然是为了孙汉“那又咋了?”
“徐老爷的人讲都在信里,很重要。”朱千户低声道。
郑直撕开封套,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徐骐在信里讲,孙汉一行六人在都察院一位御史的带领下,前些日子在定州转悠了很久。若不是当地新分过去的那些达官军因为田土闹腾,徐骐也不晓得。据徐骐猜测,孙汉等人可能是为了调查英国公和定国公侵占军田和皇庄的事。
自从郑直中了状元,他跟前的几个人也就广为人知。尤其是孙汉这个和郑直斗了好多年,如今又结拜的干兄弟,因此徐骐才立刻写信派人赶紧送了过来。
郑直有些头疼,难怪对方一去半年,音信了无,原来是为了这。想来这是郑直当初为了蛊惑孙汉口不择言,惹出来的事。郑直拿出雪茄,朱千户立刻拿出火镰为他点上。郑直却把信凑了过去点燃。
目下的局面,定国公就跟一个扫把星般,谁沾上,谁难受。外朝如今就是企图就着定国公的案子,剑指张家。相信凭借的就是定国公是勋贵,不可能牵扯到文臣或者文臣中的那些真正的实力派。可英国公张懋不同,如同武定侯郭良父子一般,对方这几十年一直都是悉心接纳文士。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事郑直也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可郑墨,准确的讲是于昂教会了他,既然俺是黑的,你也莫想独善其身。可这件事他直接做的话,一点好处都没有啊。凭啥帮二张那两个王八平事?若是定国公的案子平了,郑直还有必要在内阁呆着吗?一日阁老?此刻再想想当初郑坤扣下姑母的信,就一点也不荒谬了。
“安排人,吓唬他们一下,不让他们进京。记着叮嘱他们,莫伤了孙进士。”在没想好咋从中捞好处前,孙汉等人还是安安生生在外边闲逛吧。
朱千户应了一声。
马车很快来的一个路口,前边传来了吹吹打打之音。贺五十的车速慢下来,在外边道“东家,大郎该下车了。”
朱千户尴尬的笑笑,从怀里掏出红绸,走了出去。
贺五十关好车厢门,扬动马鞭,直接往家赶。
作为阁老,郑直今日可是朱家最重要的客人,自然要为朱千户坐镇。当然郑直的身份相比前几日更加尊贵,也不用他帮忙招待客人,只要坐到朱家院子前厅,就已经引来了无数人进来见礼。自认身份够的,直接坐下;身份不够的,讲几句吉祥话退出去就好。
这种场合自然不是畅所欲言的地方,风花雪月的事反而应景。于是郑直就晓得了程敬这个老不羞又纳了一房小妾;谢国表的家人如今已经附籍藁城;边璋刚刚抱上了孙子;叶凤鸣前几日跟人赌钱打架,把人脑袋开了的事,不由莞尔。
正聊着,外边传来执事的唱名“真定乡党,乡进士颜光滋贺喜银十两。”
郑直一愣,边璋起身道“俺去瞧瞧。”
郑直点点头,不是他拿捏身份,而是时移世易。今时今日,郑直若是起身相迎,反而会吓到对方,毕竟身份相差悬殊。
程敬自然也认识颜润,只是刚刚边璋已经开口了,他若是再跟过去,不免兴师动众,不过程平已经跟着边璋迎了出去。同样的,郑墨也不用郑直吩咐,跟着边璋走了出去。不多时,边璋引着颜润还有颜恺进来道喜。
“俺们这次是送三姐上京成亲的。”双方客套几句后,颜润解释道“不曾想刚刚进城,就遇到了朱大郎迎亲的队伍。这才跟了过来,讨杯喜酒。”
“俺们是亲戚。”郑直却摆摆手“既然来了,也不要住在外边。前边的苏州胡同那里俺家有院子,总能容身,歇歇脚。”
颜润立刻做出大喜过望的模样,颜恺见此,话到嘴边忍住了。颜润兄长颜玉目下在贵州任总兵,而颜玉的娘子孙氏则是宣宗的皇后,本朝慈仁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女。他曾经多次代表颜家上京去会昌侯家拜访,虽然如今会昌侯家已经大不如前,可是想来住的地方还是不成问题的。
“未知颜都督的女公子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