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维利醉意上头,只把话听了一半。
“不需要?”
祂半睁着眼,吐字含糊。
“仙舟怎么会不需要你呢?”
说完这句,阿基维利再也撑不住了,身形一晃,握着酒杯倒在桌子上。
羡鱼低垂着眼,让岚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星神完完整整地听到了那句话,祂由衷地感到不解,问:“你这种人?是哪种人?”
羡鱼没有回答,随手把玉兆递给岚。
“你去把账结了。”
他站起身,走到阿基维利面前,拿走星神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接着他动作缓慢地、把对方一侧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羡鱼揽着阿基维利的肩膀,朝外走去。
他站在酒馆门口,安静等待着。
岚稍慢一步,祂走出酒馆,看到羡鱼时,怔愣一瞬,接着把玉兆递了过去。
羡鱼没接,只说:“先找旅店。”
一神一人带着醉鬼,来到虚陵最顶级的酒店,包下了顶层的套房。
一位侍者轻手轻脚地将阿基维利放置在其中一间卧室。
另一位侍者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宵夜或酒水。
岚没有说话,看向元帅。
对方抬手指了指酒架上的一瓶白葡萄酒,之后问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侍者表示,只要顾客需要,医生不分昼夜、随叫随到。
羡鱼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辛苦了。”
他走向落地窗,眼前的夜色,似乎与他在别处见过的并无区别。
他在邮轮上见过某个度假星球的海岸线。
光点明明灭灭、颜色不一,妄图与繁星争艳,
他曾在仙舟酒店顶层的落地窗前,朝下看去。
如果用画作相比,那眼前的这一幅画,纵使没有光亮,街巷与河湾都不会因此黯淡分毫。
羡鱼收回视线,坐在最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上。
他看向岚,笑笑:“怎么不坐?”
岚上前几步,正要在元帅对面的位置坐下时,却见对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坐过来。”
岚依言在羡鱼身侧落座。
座椅旁有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羡鱼挑选的酒,和两个酒杯。
羡鱼拿起酒瓶,先替岚倒了杯酒。
他眼神柔和,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如此温和的态度,让岚有些无所适从,祂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对方又开始聊起他们的过往,提起尘封记忆中的那点温情。
对于星神而言,元帅口中祂作为人类时的往事,就像是窗外的景色一般。
像是隔着雾气、看不分明的夜景,唯有几点亮光才能冲破阻碍,被旁人看到。
作为人类时,能牵动岚情绪的人屈指可数。
成为星神之前,岚与以情绪为食的燧皇达成交易,成神后,除了仇恨以外,祂再难感知到其他情绪。
时至今日,岚久违地、感知到了祂作为人时的情绪。
祂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他们就像是翻找玩具的孩童一样,毫无章法地翻找记忆。
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尽数被翻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摆在他们面前。
岚听见元帅用或怅然、或轻快的语气,聊起祂尚未来得及共事的同僚,聊起祂被迫沉眠、错过的那段过往,聊起祂的母亲。
“她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她问我,岚所做的一切,有意义吗?”
元帅垂下眼,似是不想让岚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坦白说,我那时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等我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太晚了。 ”
羡鱼沉默一瞬。
除自己以外的人,所做的一切有意义吗?
当他失去了一位下属后,他得出了答案。
羡鱼转而又说:“你母亲还说,你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我,她说,在你的口中,我不是有喜怒哀乐的人,更像是神。”
岚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话。
羡鱼继续道:“她还说,你想让我多为自己考虑,别想着仙舟。”
岚缓缓摇头:“我没说过这句话。”
羡鱼险些笑出声:“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
那位母亲太过聪明,早已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真相。
年轻时她的丈夫死了,中年时儿子生死不明。
只是她等了一辈子,实在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比起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她更想做自己。
可在临终前,她仍不放心自己那少言寡语、笨嘴拙舌的儿子。
说不定在她等不到的某一天,她的儿子就会活着回来。
于是,她在羡鱼面前,说出这番话。
到时候,元帅兴许会顾念旧情,照顾一下岚吧?
直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