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御驾自谢府回宫,千牛卫中郎将霍凌骑马随行,忽闻女帝轻敲车轩。
笃笃笃。
三下。
霍凌神色一凛,渐渐放慢速度,落在车驾之后,来到薛兆身边。
“将军,小的忽然有些内急……”
少年面色赧然,声音压低了,语气焦急又窘迫,薛兆瞥他一眼,笑道:“你小子……去吧,眼下快日暮了,放你早些下值也无妨,陛下那边不会怪罪。”
霍凌立刻欣喜道:“多谢将军!”说着故意落到人群之后,很快就拐了个方向。
霍凌进了永平、嘉会两坊间的深巷里,迅速卸去甲胄兵器,换了身朴素青衣,就去找了孙元熙。
这两天,孙元熙一直在住处,没有任何动静,见霍凌第二次来找他,他颇为惊讶地迎霍凌进来。
他小心地关上门窗,回身对霍凌抬手。
“裴兄。”
霍凌回礼,然后从袖中掏出一袋银两来,“上京赶考路途遥远,你有母亲弟妹需要照料,这些银两你先收着,也是那位贵人的意思。”
孙元熙推拒不成,只好为难道:“上回若不是裴兄提醒,在下只怕早已误入歧途,如今兄台又送银两来,在下实在是……”
霍凌:“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那位贵人的意思。”
孙元熙虽然不知道那位贵人是谁,但他打从上次在寻芳楼看见霍凌,便隐隐能感觉到,霍凌虽自称裴朔,但这少年不仅年轻,而且身材挺拔、气度不凡,丝毫不像一个文弱的读书人。
更像个习武之人。
他背后那位贵人只怕来头不小。
孙元熙更不愿意了:“裴兄,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下这几日深思熟虑过了,朝中局势复杂,世家争权夺利,互不相让,在下既然不投谢尚书,也断不会投其他党派。”
霍凌挑眉,反而按照女帝教他的话,试探道:“孙兄这么说,有没有想过,背后没有靠山之人,可能终其一生只能被打压排挤,永无出头之日。孙兄读圣贤书几十年,甘心么?”
孙元熙:“正是因为在下饱读圣贤书,才深知以民生为重,宁可饱受打压的直臣,绝不做揽权纳贿、枉法营私之人。”
“得罪我背后那位贵人,孙兄就不怕连累你的家人?”
“为吾一人小家,而对不起天下大家,又怎能安心?”
霍凌笑了起来。
孙元熙以为他是要翻脸,看他笑起来,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那只是试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裴、裴兄……”
“你放心。”
少年迎着窗外阳光的笑容潇洒明媚,脑海中回闪起陛下在殿中安静读书的样子,很是笃定地说:“那位贵人待人谦逊、礼重英才,不喜欢窃弄威权、以私废公,不是你想的那样,之所以看中孙兄,就是需要像孙兄这样的清臣。”
孙元熙怔了怔,“真、真的?”
霍凌点头。
“那在下何时可拜见——”
霍凌轻笑一声:“等时机成熟,自会见到的,兄台只需安心准备殿试,不要让她失望。”
孙元熙微微一震。
这惶然不安的布衣书生,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抬手作深揖道:“在下明白了。”
后来几日,姜青姝继续忙于朝政。
谢安韫来上朝了,其他臣子也纷纷回来了,大家都站得满满当当,只有御史大夫因为腹泻不止而一直来不了。
实时有点好笑:
【御史中丞宋覃彻夜不休地加班,令朝中被查的官员惶惶不安,怀疑不上朝的御史大夫王奇是在逃避责任。】
【御史大夫王奇在家中腹泻一日,对于大家的议论感到委屈,解释自己真的是在腹泻,不是故意不上朝。】
姜青姝:慢慢拉吧,不着急,你能上朝朕就跟你姓。
御史台纠察百官,其实没有实权,也调动不了刑部提审不了别人,其实姜青姝并不指望宋覃他们真能干出个什么来,就算能查出个什么,她也不会亲自来贬那些官员,白白掉一大波忠诚。
要知道,原游戏是可以查一个人的三族的,她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只要贬斥一个人,那个人的家族成员以及亲朋好友都会全部一起掉忠诚。
那场面非常壮观,以及恐怖。
吸仇恨的事,她不干。
现在也不是大换血的好时机。
她只是要让他们查,而且不是刑部查,是御史台查,以宋覃、房陈为首的专业文官喷子团队,就算不实质性的给你贬点官,多少也能喷你个狗血淋头。
最好骂到他们怀疑人生。
这个时候大家的忠诚就算掉,也不会掉很多,因为只是挨骂而已。
但是心灵的折磨也是折磨,大家依然会担心女帝是否真的发难,不仅上班的时候自然不敢摸鱼,会夹着尾巴认真点。
然后她再轻飘飘地揭过去,温柔地表示“那天朕只是在气头上,其实朕还是很看重你们的”。
这个时候就会涨忠诚了!
御史台和赵家唱黑脸,她